见她毫无反应,池玉嘴里难免觉得有些寡淡无趣,干笑道,“书书,既然你都已经想清楚了,那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池大人误会了,我家夫人既然离了池府,自然也就不会回去了。”鸦欢见不过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抢先一步,回了话。

宋书书不咸不淡地也跟着开了口,“今日找你,是想把有些话,放在台面上一一说清楚,这天阳楼里来往的都是京都的达官贵人,有不少人,是你的旧相识,也请他们为此事做个见证。”

池玉知道她这是有备而来,心中不由一慌,转头回看了四下,落座的宾客当中有一些是自己认识的,好在他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这才没被发现。

但如果事情真的闹了开来,自己这张老脸肯定没地方搁,权衡利弊之后,他不得不先放低了姿态,连语气也温柔了起来,“书书,有什么话,换个地方说吧,这儿人那么多,要是传开来,我倒是没什么,只恐又给岳父大人添麻烦……”

池玉大言不惭,话说得也是冠冕堂皇,叫宋书书又看轻了他几分,也气恨自己当年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懦弱且没担当的人,年轻的时候并不觉得,约莫是上了年岁,又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免变得世故圆滑。

“池玉,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叫岳父大人,”宋书书深知,此时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也不能生气,越是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才好,她轻轻收了收衣袖,将和离书拍在桌案上,“这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亦是你亲手所写,我们之间早已经不是夫妻,你身为朝廷命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否则又怎么为天下万民做表率?”

“书书,你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和离一事上,是我做得不对,可看在你我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又为什么不能破镜重圆呢?”

宋书书才说完话,四周便有不少宾客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期间有认识池玉的,但并不曾提起这二人已经和离之事,只以为是平日里夫妻拌嘴,故而想站起身上前劝阻,被其同伴给拦住了,并递了眼色,伺机而动。

池玉味同嚼蜡,也不好在这样的场合甩脸色,于是计上心来,摆出一副弱者的架势,唯唯诺诺道,“书书,从前我什么都听你的,但这一回,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我们有事回家商量,好不好?你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

“这可不是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也要闹得沸沸扬扬,哪里还有一个当家主母的胸襟?”

那些不知实情,被蒙在鼓里人,听了池玉的一番话,又见了他这样苦苦哀求的神情,心中暗自会意,宋书书的娘家确实声势浩大,而池玉则一穷二白,娶了这样的妻子,自然得忍气吞声,甚至还有了为池玉鸣不平的心理。

“池玉,你听好了,其一离家出走不是我的本意,是你不仁不义,辱我在先;其二,我朝律法当中七出三不休,先贫贱后富贵者不能休,你虽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其三,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纵容下人谋害主子,又几次三番叨扰我的安宁,宠妾灭妻,你这样的人,又怎能担当国之栋梁?!”

此言一出,四周宾客纷纷摇头,言语间满是唏嘘和斥责,“原来是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

“你们瞧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升官发财就忘了本,良心恐怕都被狗给叼走了吧!要我说,这夫人倒是个深明大义,识大体的人,早些散了也好!”

“看来,先前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夫妻真正恩爱的两个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分开了呢?原来丈夫竟是个负心汉啊!”

另有一些看热闹的人,瞧瞧围了上来,对着池玉指指点点,满眼鄙夷,而之前同情池玉的人,早已经淹没在人群当中不知去向。

“宋书书,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真的那么不堪吗?你宋家是位高权重,让我在仕途上少走了许多弯路,可我寒窗苦读十年,你不能当做视而不见,更不能全盘否认!”有一瞬间,池玉觉得自己的心里是有委屈的,虽然他从来不说,接人待物的时候也总是笑嘻嘻的,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总摆脱不开尚书府。

“当年你身无分文,寒窗苦读,敢问是谁在暗中偷偷接济你,你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却是有些本事,可哪一次不是我替你出谋划策,打通门路?池玉,忘本的是你,背弃信义的也是你!”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让池玉觉得有些语塞,她确是帮了不少的忙,可得利者着,又不单单只有自己,竟还这般锱铢必较。

从未想过平日里一向柔弱的她,也有这样强硬的时刻,池玉实在没辙,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认栽,为少不得好声好气,眼里泛起了泪光,“书书,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宋书书的目光停留在白皙修长的手腕上,粉紫色的镯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朱唇轻启,冷哼一声,“原谅?除非你死了,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设一个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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