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铎这边,接连发出去好几条前面都有红色感叹号,一小排齐齐整整,只得郁闷的嗤笑一声。
再抬头时却故意面向窗户边拉长音调大声叹气:
“哎…………”,
边把手机揣进警裤裤兜,边摇头晃脑的走向窗户边,仿佛很不开心。
拉开皮质办公椅也坐到办公桌前,弯曲手指一下一下掇桌面,发出噪音,拧紧眉毛抱怨着:
“我家涛儿把我拉黑了,今晚我要是进不了家门,我可就卷了铺盖到你那赖两天了啊。”
“不欢迎。”
向伟连头都不往旁边抬,就当姜铎不存在。
只端坐在办公桌前,坐姿板正,肩背纯平,深黑色夏季战训短袖背后的反光特警两个字被他抻得方方正正,认真地握着中性笔,低头努力勾勾画画。
惨遭无视也不生气,姜铎早就习惯了。
笑起来两脚一蹬地骑着椅子滑到墙边,滚轮咕噜噜,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翻出他文件柜里的两听可乐再滑回原地,给自己开一瓶,也给他开一瓶。
“诶,实训分配表给我看看。”
说着就伸手去抽他手底下压着的。
向伟终于抬头,黑色半指作战手套往下一绷,边按住纸页边死瞪姜铎,生怕他抄自己作业一样。
“我就看看我又不干涉你编组。”
姜铎扬起下巴拿鼻孔哼他,嗤笑他鸡贼,再趁他犹疑着手一松就把那几张实训编组明细表给扯了出来,低头一看,立马一惊一乍的拍他肩膀怪叫:
“嚯!你让我家涛儿去巡警呀?不行不行,马上就进入安保勤务二级指令阶段了,巡警那活儿最重天天都得全装备跑大街,PTU冲锋车又跟个大笼屉似的,闷着累着我们家涛儿怎么办?你给我重新改改!”
向伟火了,也不同他废话,手撑桌面侧过去展臂抄他胳膊,再转身趁他扬手时要去折他的肘关节,谁知一个错手擒拿没拿住,姜铎已经怂怂地溜了。
早知道向伟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姜铎只笑着肩膀一转再猛地一蹬桌腿,顶着办公椅靠背一齐往后滑,退到安全距离外还笑得一脸贱的扬起那几张明细表,嗔怪着,
“伟伟,我家涛儿刚出任务回来,被省厅缉私折腾得那真是……人都瘦了一圈,可可怜了~~你就慈祥点,给我们家涛儿安排个轻松点的实训单位不行么?咱又不违规。”
“…………”
向伟脸色黢黑嚯地一下站起来,人高马大,大巴掌一拍桌面震得中性笔直往下滚,脚踩齿印很深的中筒作战靴大步走到姜铎旁边,步伐稳健,却几乎听不见什么声响。
也不同他嬉皮笑脸,扬手就扯过明细表再严肃的看向姜铎:
“姜老师,在校区内麻烦你称呼我为向教官,可以直呼新警学员姓名也可以叫他参训编号,不要成天你家你家的,像什么样子?”
“干嘛?他就是我家的吖~~你羡慕嫉妒恨呀?”
嘴没他贱脸皮没他厚,向伟头疼的揉揉脑壳,决定不拉低自己的档次同他一般见识,又重新坐回桌边认真琢磨岗位实训人员编组情况,过了好半晌才向旁边开口问询:
“还有一个月警学理论、执法就都要考试了,你觉得这期警员水平怎么样?会不会出现不及格的情况?”
“就是划范围漏题也得让他们过啊!”
姜铎大笑着又滑起椅子趴回桌边,仿佛半身不遂,捏着可乐罐喝了一口再挨拢向伟,揶揄着:
“公考那么大的一个槛这帮小孩都跨过来了,咱也没道理再用职业规培性质的考核去为难他们。
况且别说他们,就咱们俩这种从警日子也不算短的,就敢说自己一定合格么?眼下执法环境这么复杂,一会儿一个样,遇到啥新情况还不是得重头学。”
“……”
向伟皱着眉没有出声,心里虽然反感他身为执法者却目无法纪带头舞弊的论调。
却也十分赞同他尽量别刁难的出题思路,
再抬眼看着旁边坐姿没正行嬉皮笑脸,下颌手掌上却全是瘢疤的姜铎,更能听出他话里的重量。
姜铎就话继续问他:
“倒是你,你这明细表真的不科学呀,三天警校三天实训单位,一个区队掰成两半轮流上课上岗,原本不是计划好两周才一换吗?干嘛改得这么折腾?”
听罢向伟心塞的蹙紧眉头,捏着笔一语不发,脸色竟比刚刚被强塞狗粮时还难看,闭眼揉捏起鼻梁骨,艰难地说:
“别提了,有几个到现在连规定时间内齐眉棍击打都做不完,手上软绵绵的我看着就生气,偏偏今年还非得占用他们的参训时间去跟班实训,不同警种不同岗位工作量有松有紧,但肯定都比警校里轻松得多,我担心再把他们一气儿放出去两礼拜,前面这四个月的艰苦训练就全白废了。”
姜铎喝着可乐点点头,附和到:
“有道理,我理论课还可以给他们漏点题,你实战演练可怎么办?
到时候让省厅训练处的监考考官围着那帮小孩逐个抠动作评分,再一紧张,能及格才见鬼了呢……
虽然折腾,还是得让他们把警务实训的内容再练扎实一些。”
想想又抬起胳膊肘碰碰旁边那个愁得满脸苦瓜相的,
“哎,那你和各个实训学员接收单位联系好了没有?都到这会儿了才临时调整日程,那些个基层所队长得骂死你吧。”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向伟严肃认真的狡黠一笑,推开明细表把压在底下的一沓文件抽出来,递给姜铎。
“下午三区队的课你不是打算调换一下请个假早点回城么,正好,我和你换,你这会儿就可以走了,顺便去一趟源鹤市局。”
噗的一口碳酸饮料喷出来,姜铎都没接他手里的就猜到里面是个什么内容,心里嘀咕我说他给涛儿批假条批得那么痛快呢,赶情已经在这下好了套,愤愤接过去并怼他:
“真有你的啊向教官!你要重新调整新警实训日程,就让我去找市局领导签字挨骂。”
向伟半点已得逞的神色都不露,依旧一本正经的和他协商:
“我还得排课,警校这边的报告已经批好了,就差市局警令室向各实训部门下通知,姜老师,今天下午下班前必须把通知发出去,请问你能跑一趟吗?”
捏着一沓文件姜铎笑得脸上直抽抽,咬牙切齿好半天才认命的回答:
“能,能。”
边收了文件又边想到什么似的,姜铎漫不经心地问他:
“诶,听说省厅下半年打算从各州县选调一批技战教官充实教育训练处的警力,怎么样,要是伟伟你主动递申请……肯定跑不掉吧,你有那想法吗?”
“…………”
明显不想接这茬话,向伟闷不吭声,姜铎却故意不识趣地接着八卦:
“先是全国教官考核,之后又是省战训队和源州警校各类技战培训,你从辉狗他们队离岗抽调出来也得有2年多了吧?哎,辉狗他可没少在我面前飙脏话骂你啊。
还有你们新上任的大队长李劲,连他都忍不住跟我抱怨说要么你麻溜滚蛋,要么就乖乖回队里帮他查线索搞案子去,别老占着编制不见人,害他想招警都……”
“申请我早交了。”向伟忽然打断他,拿起那罐早就打开却一直没动的可乐喝了一口。“或许等这期培训班结束,调令就能下来。”
噗嗤又喷出一口,原本只打算随便问问这会儿反而被他的答案吓了一跳,姜铎万万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抹抹嘴急忙问他:
“不是!你真要走啊??”
更进一步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手撑办公桌低头瞪着向伟,难以置信:
“一跑两年多,你还是不打算回你们缉毒?伟伟,省厅要是下了调令,信不信辉狗就能带着你们二队的弟兄来抄你的窝,而且你要真走了,你让伍老猫……”
“姜铎!”
比起工作调动,向伟更加不想听他提这个,猛地站起来把文件往桌面上一摔,严肃认真地发火。
姜铎噎了一下,毫不示弱回瞪他,两人身量差不多气势也旗鼓相当,半晌后却是姜铎先轻叹一声,摇头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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