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故事

景梁一直看着离玄，这时见离玄把视线从牛肉上移开，就命令打开了最后一个汤说道：“这是人骨汤，营养不错的。”离玄本来看向景梁的目光一听那三个字瞬间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汤盘，只见里面是一个人的手掌熬的汤。离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喉咙一堵，马上就要呕吐出来，然后左手瞬间捂住嘴巴，右手紧紧抱着肚子，连人带座椅向后退开数步，才缓缓的把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此时的离玄弓着身子，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手肘用力顶在了膝盖上。如果说刚才只是厌恶的话，那现在他就有股要杀人的冲动了。他只感觉到好像有股热血冲进大脑，整个双手和肩膀都绷紧了。恨不得立刻挥剑劈了景梁。

然而他还是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在桌子边绕了大半圈，走到了景梁的右手边依旧在第二个位置坐下，只是这次他的眼神已经变的冰冷而凶狠。离玄其实早就知道避难所里人吃人的事，这种事571避难所也发生过，当时在老将军言冲以及几位老师的共同努力下才稳定了局势，而几位老师也正是在那时候建立起了巨大的威望，最后成了571避难所的管理者。离玄只是从一些人的口中模糊的知道了这件事，人吃人本是一个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可怕概念，但当一个人的手被做成了汤摆在离玄面前时，他是真的做不到神色如常，无动于衷。毕竟他才只有17岁，还做不到完全的心如止水，不被外界的事物干扰。而当他看着景梁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突然明白过来了，景梁在试探他。

这时景梁也笑着开口了：“玄，你不介意我这样叫吧，”只称呼名字是萨拉特国比较熟悉的人之间才会用的叫法，离玄想说他介意，可终究没开口，鼻子轻哼一下算是同意了。“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其实只是在想试探你。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就是你的眼神。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能掩饰，但是眼神却很难做假。尤其是你还这么年轻。当我知道你在外面旅行时就想试试你的实力，所以从一开始你被十几个机械士兵瞄准时，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你的眼神没有一丝慌乱，这让我确定了你的实力肯定不低，至少完全不把十几个机械士兵放在眼里。这样的实力在避难所里肯定是高端战力了。之后你看那几道菜的眼神让我知道你平时在自己的避难所吃的就是普通的压缩粮食，肉跟蔬菜应该都很少，人肉则完全没吃过，甚至可能都没看别人吃过。”

“那又怎么样，这些信息应该也只能推论出我所在的避难所里的一些大概的情况，跟我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大关联。”听了景梁的话离玄心里也是一阵恼火，但嘴上自然是不能服输的，而且他对景梁也有了一些猜测。

“我确实是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你应该是来自一个还保留着战前秩序的避难所，而且过的日子非常艰苦。这些都说明了你是一个来自文明社会的人，也让我决定跟你讲一个故事。”

离玄也终于确定景梁应该是想收买自己或者说是让自己加入他的避难所，因为离玄的表现已经说明他不是个会轻易放下戒心的人，如果景梁是想通过一些手段让离玄放松警惕，然后杀他或是抢劫他，那刚才的试探就显得多余而浪费，对于一个要杀的目标来说了解他的生长环境和为人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有拉拢他才合理。但离玄依然保持着戒备，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依旧冷冷的看着景梁，大有一副“我现在很生气，你敢耍花样，我就敢动手。”的样子，然后伸出右手做那个请的手势示意景梁继续。

“二十多年前，我还只是一个校级军官，每天的工作只是一些战术学习和协调机械士兵工作等等，直到那天我国卷入了那场战争。从战争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这场仗没有输赢，到最后一定是同同归于尽。所以当我被任命指挥一支机械士兵守卫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提前开启了避难所，让机械士兵带着大批物质跟平民先进入避难所躲避，然后继续组织防守城市，坚守到最后跟少数的士兵一起进入避难所。然而这里并不是一个躲避灾难的天堂，而是一个满是罪恶的地狱。那些早早躲入避难所里的高级将领掌控着这里的一切，他们有人工智能的控制权限，有机械士兵的指挥密码，他们骄奢淫逸作威作福。最后我不得不带领人民推翻了他们的统治，建立了一个新的秩序。我成为了这个避难所的皇帝，只要你肯加入我，你就能得到你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好处，食物美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像我的那些手下一样，你甚至能比他们得到更多，等我死后，我可以把皇位传给你。”

离玄默默的听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这个建议，可心里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独裁者总是炫耀自己的智谋、标榜自己的功勋、展示自己的勇敢，哪怕他们一样都没有。他们习惯于把各种加工过的故事说成是自己的经历，习惯于用各种头衔表现自己的伟大，习惯于用各种勋章显示自己的英勇无畏。而隐藏在那些光环下的往往只是一个自私狂妄残暴的灵魂。单单人肉是哪来的这个问题就让离玄对景梁满心厌恶。

景梁的整个故事看似合理却全是疑点，比如景梁一个校级军官凭什么会有打开避难所的密码和权限;比如如果高级军官都提前躲进了避难所那在外指挥战斗的是谁，总不可能在城市保卫战的时候外面没高级军官指挥吧，要是强行说外面指挥的高级军官都战死了那可能性也太低了;再比如拥有避难所人工智能控制权和机械士兵控制权，甚至应该还有部分军队指挥权的高级军官居然被你带着普通百姓推翻了？别搞笑啊，这样要是都可以的话你现在估计也早被那些饿的只剩皮包骨的人杀了熬汤了。而且最令离玄奇怪的是为什么对自己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这条件要是在战前就相当于有个超级富豪哭着喊着要收你当干儿子，让你继承他的家业。在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更是给了你活下去的资本。

其实如果两个避难所距离不是这么远的话，离玄倒是可以考虑接受这个建议，然后变身成搬运工，从这个避难所弄物质去571，说不定还能救不少人。但这终究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旅行号很难经受住这样多次长距离的运输，而且把这个避难所的物质运回去的话，相当于是用这些人的命救哪些人的命。

而且正是这样可以算是奇迹的条件更让离玄觉得奇怪，离玄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天赋能让一个刚认识的人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这一点他的同学都可以证明，离玄就是个性格孤僻的怪人。那么最可能的情况就只能是景梁想利用自己，这位皇帝看似地位崇高，但他的统治已经出现危机，而现在离玄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机会，所以他才会给出这样一个近乎荒诞的建议。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