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饭,孟晚星便进了药房抓药,村长年事已高,天色渐晚走夜路不太安全,大山便陪着村长回了余家村,而二虎则留下为孟晚星充当药童,整整十二副药,根据男子解毒时的不同情况来决定用什么药,每一副都得算好时辰煎好,这给了二虎极大的压力,守着药炉不敢离开半刻。万事俱备之时,天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孟晚星回头看了门口正守着十二个药炉的二虎,郑重问道:“准备好了吗?”
二虎擦了擦额头的汗,紧了紧手中握着的蒲扇,坚定回答:“准备好了!”
“那便开始了!”说完便依次拔掉了男子身上封住筋脉的银针。
银针全部拔出,男子身体内的毒素瞬间便加速游走起来,原本止住流血的七窍又不断的渗出了鲜血,半刻钟之后,男子的四肢开始有轻微的抽搐,包扎好的箭伤又被男子紧绷的状态而撕裂,孟晚星已经管不上箭伤的出血了,男子受到身体中毒素的侵害,意识里已经越来越清醒,感知到痛苦袭来所以咬紧了牙关,甚至握紧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身体的痛苦,男子此时的体温大概达到了41摄氏度,若是再不能解毒降温,只怕以后救活了也是个脑瘫。
“大兄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听到,你尝试下控制自己的身体,比如转一下眼珠!”孟晚星张开男子的眼睑,眼睑中都是血,瞳孔放大明显,孟晚星足足等了五弹指,方才见到男子的眼珠轻微动了一下。
孟晚星欣喜道:“二虎,第三副药!”
听到孟晚星的指令,二虎立刻将煎好的三号炉中的药盛了进来,交到孟晚星手中,扫了一眼手术台上的男子,心中惊骇连连,强作镇定又回到药炉旁守着。
“大兄弟,你现在尝试放松牙关,我知你目前疼痛难忍,高烧又让你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这味解毒药若是进不去,便没办法为你施针引毒,你可明白!”孟晚星的右手一直放在男子的下颌,直到感觉到牙关有轻微的松动,孟晚星立刻饮了一口药,撬开他的唇齿喂了进去,药效发作引发血流加快,男子的痛苦加剧,四肢抽搐也加大,孟晚星配合施针,将毒素全部引导至双臂,划开男子手腕的血管,乌紫的毒血便一涌而出。待到毒血排到适量,孟晚星便为他止血,这个时代并没有输血的条件,孟晚星可不敢一次给他把血放尽,不然毒虽然解了,但人已经血尽而亡了。排出了大部分的毒血,男子流血的七窍已经止住了,孟晚星为他擦干净血迹,发现嘴唇和应堂的乌紫已经逐渐变浅,四肢也逐渐放松下来。
“二虎,第七和第十副药。”
片刻二虎便端着两碗药进来了,并将一侧染满血的木盆端了出去,换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看着男子逐渐恢复的模样,二虎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但见到孟晚星一直嘴对嘴的为一个不知身份的陌生男子喂药的场景,又觉得格外难受,这人要是救回来了,小医仙的清白只怕是也全毁了吧!
这一夜折腾到天将晓白男子的毒稳住了,烧也渐渐退了。情绪一旦放松下来,二虎就再也熬不住了,在手术室外的竹榻上便睡着了,孟晚星找了床毛毯盖在二虎身上,又为男子量了一次体温,确保烧退了,便拿了床手术室的白床单裹着,在男子旁边的另一个手术台上睡着了。当大夫的可能都有些怪癖,比如孟晚星就是极爱宿在手术室的病床上,没有那股消毒水特有的味道,便睡不安稳。这个小楼是云州太守六年前为她修建的,中途也随着她的年纪增长改建过几次,特别是女子的闺房更是按照时下女子们最喜爱的格调布置的,但是孟晚星在闺房中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不是宿在手术室,便是宿在书房,甚至有可能宿在药房里,村长也曾为此大为头疼,不过最后谁也没办法改变她,只能摇头叹息放任自流了。
夏钦有意识时,正在接受正午阳光的洗礼,沐浴阳光的温暖让他产生一种还活着的感觉,中箭后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死,中毒后,他亦不觉得自己会输,直到在河中漂了不知道多久,身体渐渐失去知觉,但神志却格外清晰的时候,他有种漂了半生的错觉。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而自己正漂在地府的忘川河中,忘川河的彼岸应该开满了红色的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曼珠沙华”吧,凄凉而又孤寂的花。缓缓睁开眼,夏钦想亲眼看看这花的模样,但眼皮格外沉重,费尽了全部的力气,眼睛却干涩的厉害,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许是睁得太久了,眼眶变得湿润起来,干涩感逐渐消退,眼前的模糊也像揭开薄纱一般清晰起来,入目是一片红色,开得正艳的红,夏钦却知道这不是“曼珠沙华”,因为他认得,这花是桔梗花,是一种药材,不过这样红的桔梗花他却是第一次见。目光下移,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姑娘,眉眼弯弯,长睫毛下眼睑有些青乌,想来是格外疲惫,发丝凌乱的散在床榻上,有几缕更是嚣张的搭在她清隽的脸上,微微嘟起的红唇,嘴角边还沾着一丝凝固的血迹。血迹?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袭来,不消片刻又迅速撤离,夏钦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的五感逐渐恢复,四肢百骸都传来疼痛,但夏钦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而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也都想起来了。那个为自己解毒的女子,一遍又一遍唤着让他坚持的女子,又一遍又一遍为他喂药却被自己咬伤的女子。夏钦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熟睡中的孟晚星,回想起昨夜的种种,突然觉得脸颊发烫,有些难为情了起来,心里已经思考着待她醒后要怎样面对她,既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是必须要对她负责任的,那要怎样说服他的父亲他想要娶她,婚宴怎么举办,婚后生几个孩子...夏钦突然有些尴尬,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怎么就想到婚后生孩子的地步了,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怎么报答她吗?以身相许?可万一她有夫婿了又该怎么办呢?夏钦感觉头都快炸了,这辈子没这么为难过,哪怕是上阵杀敌被敌军围攻之时也没这么手足无措过。
而就在夏钦独自困扰的时候,孟晚星醒了,四目相对的瞬间,夏钦预想的种种皆如天边云烟一般随风飘散,脑海中只剩下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见孟晚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起身,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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