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和百无聊赖地坐在小凳上,托腮看着温止陌赤脚在田地里种花。

温止陌的裤脚高挽,仍旧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几点泥印子。

他将那几株瘦小的西府海棠树苗种了好几百亩地,直到今日才算完工。

温止陌挺直了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才满脸笑容地朝阮清和走来。

阮清和眯了眯眼,才没被温止陌身后那太阳的余辉给伤到。

这人身穿粗布麻衣,袖口和裤腿都被扎得紧紧的,行动之间却还宛若衣袂翩飞,气度卓然。

幸亏这附近几个村的田地宅院,全被温止陌豪掷千金给买了下来。

要不然,这九年来来往往的村女,不知会有多少。

温止陌笑得牙不见眼,喜滋滋地说道:“清清,你欢喜吗?我总算把这西府海棠给种好了。待到来年开春,这漫山遍野都会是西府海棠花,绵延数十里不断。”

阮清和面色清冷,有些不晓得她该不该欢喜。

但温止陌显然是高兴了,阮清和便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来,淡淡地说道:“这日子过得还真快,来年春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这九年来,阮清和本以做好了应对云知白的准备,云知白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止陌心爱的表妹温霓裳也没有来过此处。

只有文枫每隔两年会送几千两银子过来,供两人开销。

日子过得太过宁静了,倒像是底下有诸多暗潮汹涌。

近日来,阮清和的脾气越发收敛不住。

温止陌笑意不减,只当没听见阮清和的话,仍旧笑吟吟道:“上次文枫前来,都与你说了些什么话?”

温止陌上一次问这样的问题,还是在成亲前三日。

阮清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你才是文枫的主子,怎么反倒好问起我来了?”

文枫在九重天上是个古里古怪的上仙,在凡间就是个阴阳怪气的文弱书生。

他眼瞅着阮清和害得温止陌没能继承大位,心里难免怨怼。

好好一个男人,居然拐弯抹角来问阮清和究竟有没有同温止陌圆房。

阮清和当然不会如实相告,只冷笑着一巴掌把文枫给打下了山。

阮清和冷着一张脸打来一盆水给温止陌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开赌坊、办酒楼,辛辛苦苦劳累了十来年,不外乎是想多挣几个银子。当年放弃了这个皇帝的龙座,你可后悔?”

阮清和说话间,右手早就抚上了腰间别着的剑。

她头一年大约给温止陌解释了几百上千回,她只想要温止陌酒楼包厢窗前的大鲤鱼玉雕,而不是温止陌以身相许。

温止陌后悔还来得及,还能够去享受几年帝王的花花日子。

只是温止陌每次都笑着摇头,眼神忧伤,活像阮清和就是戏文里唱的那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阮清和被温止陌这悲伤的眼神看得难受,只得闷头练剑。

这几年来,她修为没什么长进,剑术却是精进了不少。

倘若温止陌胆敢说上一个悔字,阮清和就敢一剑劈了他!

温止陌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细小的水珠。

他没用手巾擦脸,只是望着阮清和笑,神色极无奈:“清清,你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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