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商量了小半宿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决定:接受委托,先看个究竟。

管他是人是鬼,静观其变。

要真打起来,他们十方观人虽然少,但也不是真全吃素呃,他们是吃素的吧?

既然有了统一的决定,接下来就是画画楼打算什么时候真正接受委托了。

这天中午饭似乎少了个,画画楼端起小碗看了一圈,“大师兄呢?”

老四边急急扒饭边含糊不清回答,“大师兄有事下山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下山?”端起小碗的手一顿,小团子脸上难得露出了诧异。

大师兄不像其他人,他是当道观是自己家的一个,长年都在道观里很少下山的,这次是为什么事?

老四摇头,大师兄没说,他也没问。

吃过了午饭后,画画楼找到了静清姨,她正以厨房收拾,见到厨房门口的小团子,脸上一喜,“住持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她赶紧走过去,将人往门口外面带,“里头烟大。”

这厨房还是烧材火的,油烟很重。

她脸着急,面前的小团子住持却软软呼呼的模样仰着看她,“不打紧,我来找静清姨有件事。”

不想这娃娃儿仰头辛苦,静清姨一把扯来檐下的木板小凳子坐下,笑得十分慈爱,“有什么事啊?”

画画楼从宽袖里取出了一普通信封递给她,“以前掌门师父说过,虽渡万物,却独独亏欠静清姨太多,如今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我接了这个道观,也想为他老人家完成小心愿。”

静清姨听得迷糊,接过信封一看里头红艳艳的一跌叠钱,更是迷糊了。

面前的小娃娃继续软糯糯又头头是道,“如今道观有了香火,我和几位师弟商量过了,往后如果青清姨还愿意来照顾我们几个,每月的生活费暂且这么多,以后情况好了再加。”

“我”

“静清姨你别急着拒绝。”画画楼打断了她的话,“道观这么多年欠的,这点也弥补不上,就当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如果静清姨不想再照理我们,也无妨。”

哎呦!哪能不照理他们呀?一群少小,至大那个也没她儿子大呢,她怎么能放心得管不管?

被打断了拒绝话的静清姨脸上着急,可又一时想不知拿什么话堵她,这小娃娃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堵人!

“道观里”她还想说些什么。

画画楼再次打断她,“放心吧静清姨,往后道观不会缺香火钱了。”

一听,在道观帮忙了多年的她立马会意,双眼顿时就亮了,“是接到什么委托了?”

得到小娃娃点头,她激动得比得到这些工钱还高兴。忍不住擦了擦手,激动得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道观里的上至老掌门下至面前这小娃娃,都是大仙,有能力!

只是老掌门以前不太管,有香客委托能推则推,道观才更加破落不堪。

即便如此,她是自愿来帮忙的,从来不是为着什么香火费人工作。

可此时又不同往日了,如果小住持一改前风,愿意接受香客委托,未尝不是件好事。

到底,真正需要帮助的香客,还是不少的。

有香火费又能助人,是好事,都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这钱我就收下了,先存着,哪日需要的尽管开口!”想通了,静清姨脸上都是激动,想到以后道观变好,这几个娃娃也能过得好些,她就高兴!

画画楼看着这位虔诚又朴实的妇人,心里头很是感触,她想让她别存着,哪里需要就别不舍得花。

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来。

这种时候,说了估计也只是白说,静清姨是听不进去的。只有真正将道观重新点燃香火,让她看到道观不再需要她一名信徒操心也能辉煌,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罢。

“这是这个月的,下个月开始,五师兄会找你要账号,以后都走网银,方便些。”

现银总不是那么方便。

静清姨一笑,“哎,行。”

看着妇人转回厨房忙活,画画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静清姨是俗家人,却每日上来照顾他们一日几餐,是真心为着道观操心的。

她不清楚静清姨与道观或者与掌门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只听师兄说,好像在她年轻时,受过掌门师父的恩惠。

就只是这样,她便几十年如一日为着这个道观忙活着,即便俗世里的家人对她百般意见、即便连她自己的亲儿子对她颇有微词,依然风雨无阻地上山。

这份真心,让人感动。

其实,受过掌门师父恩惠的,又何止静清姨一人?

画画楼带着心事,回了合溪楼。

三天后,她在吕雅君已经忍到极限又准备上山时,让叶凌联系了她,要实地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那头欢天喜地地应着开始做备,随时恭候十方观道长们的大驾光临。

画画楼没再敷衍,让吕雅君第二天上山接人。

看到一排三辆牧马人时,足以证明吕雅君内心的焦急。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下山,画画楼还是穿着那套泛着老旧的道袍,还是束着那规规矩矩的发髻,只是绒毛还太多,有一些竖不起来,垂在纤细的颈脖间。

小臂弯挂着拂尘,面上肃穆。

至于其他五个,一成不变的着穿打着,除了白一竺光着个头有点那个意外之外,其他人怎么看都不像道士。

可几人身上就是有那种高山道庙里才有的香火气,那种远离世俗的脱尘气质,叫人不敢欺年少。

吕雅君的态度比前三次都要恭敬,即便面对曾经和她剑拔弩张过的顾听风,她也能含笑作礼,“顾道长。”

顾听风脾气虽然很暴,但从来不是个记仇的,别人有礼,他自然也有礼,“吕居士。”

画面一度十分和谐。

这种和谐,只维持到了“楼家?”

当车轰轰烈烈开了一路,停在一座豪华大门前时,几人都有些诧异,“不先去吕家吗?”

吕雅君身边跟着上次一起那个陌生大块头,他替她开了口,“既然住持决定先看情况,还是直接过来的好。”

白一竺摆手,“进去再说吧。”

高大的铁门,就像某种监,狱般,开拉了下面门中门发出了厚重的声音,听得人有种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的错觉。

楼家是真的庞大,进门就像进了一座大型公园,他们走了几百米才到了一座大型碉堡似的建筑。

保安与佣人一样多。

佣人非常客气地送上了茶水与点心。

吕雅君不是这里的主人,进到这座建筑大厅后,还得让人去通传,并没有直接带他们前往目的地。

没想到在等候的短暂时间里,迎面遇上了楼家的其中一人。

呼啦啦的出现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中近老年人,气势傲然,目光冷傲蔑视,被他看一眼都让人心里发毛,不自觉的就矮上几分。

他瞥着他们这几名对他而言的不速之客,“雅君,别什么猫猫狗狗都往家里带。”那是长辈对后辈责怪的语气,以及说出来的话中的蔑视。

吕雅君似乎也没想到这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其身后还带了几名应该是生意上的伙伴。

她赶紧上前,“四舅,这几位是外祖父的客人。”

一听,那人“哦?”了一声,又打量面前这个小年轻,目光最后落在其中最年小那个粉面团子似的小道士身上。

“哟,这就是传说中百年道观里的新任住持?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看来这百年道观也是要塌了罢,哈哈哈!”

他嗤笑起来,边上的人也跟着讽笑,也许那些人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既然他笑了,其他人是想笑不想笑都跟着笑了。

身为大师兄,白一竺不能让自家住持以及道观被人轻视,他往前想护住画画楼,却让面前的团子给抬手拦住了。

他不解地低头,而小团子没有回看他,他从高处只能看见她侧脸。

画画楼毫不畏惧迎面而上,平时软呼呼的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十分冰冷,“不劳楼小四爷费心,我观未来百年也倒不了,但楼小四爷一房最近会不会倒,可就不得而知了。”

她声音软软的,分明听起来让人心都软化了。可那满身的气势逼人,楼小四爷身后的那些人不禁被吓得有些失措,居然一时也不敢再笑了。

他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震慑住了!不寒而栗。

“你!”楼小四爷盛怒,“小小道观也敢诅咒我楼家!谁给你的胆量?!”

夹在中间的吕雅君想上前调解,奈何双方气势骇人,她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小小道士小下巴一抬,轻蔑道,“我想楼小四爷是应酬多了吃酒吃糊涂了罢,我观再小也是一山之观,不知楼小四爷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了楼家?如果是,那我等还是告辞好了。”

她的话不说对面,连身后几个师兄都诧异得很,小师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而且句句话带讽刺,这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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