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茴吃得心不在焉,一张樱桃檀口里咬着筷尖,杏眼却是盯着对面吃得正香的那人在看。

“嗯梁御厨是越来越会做菜了,阿茴,你尝尝这盘卤肉片,他做得是又薄又嫩。”

周全安取来小碟夹了一筷,端到她面前供她品尝。

舌尖顿时传来一阵鲜美的肉香,以及宫里特有的卤味儿,肉片虽薄却很有劲道,卤汁将原有的腥味盖得是一点儿不剩,咬一口下去还能有汁水渗出来。

“如何?好吃吗?”他眨巴着晶亮的眸子,满是期待的等着她的评价。

阮清茴点了点头,笑道:“好吃,不过这不是梁御厨做的吧?”

话音刚落,那人的笑容当即僵了一瞬,心虚地干笑两声,“你怎么知道呀?”

“梁御厨是宫里的老人了,烹饪方式不会轻易改变的,他从来就没将肉片切得这么薄过。上次陛下不是还说,他切的肉片嚼着实在费劲吗?”

沈砚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原来阿茴一早就知道呀,那阿茴方才说好吃,难不成是安慰我的话?”

“当然不是。”她放下手中银筷,正襟危坐的柔声劝道:“陛下做得的确好吃,这是实话。只不过,陛下今后还是别去御膳房了,君子远庖厨,若是让言官们知晓,又该说陛下这不是那不可了。”

一声叹气传来,他垂眸小声嘟囔着:“人人都说当皇帝是最威风的,想斩谁就斩谁,可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许。”

说完,便向后一靠,仰天长叹,“唉!我真是太可怜了!”

阮清茴掩口暗笑,挥手屏退了殿内众人,从袖口里取出今日的书信来,慢悠悠念道:“方才全安沏了一杯热茶给我,我尝着实在比不上仁明殿的味道,明明所用茶叶都是一样,怎的他沏的就少了些甘甜呢?我思虑半晌这才明了,原来甜的不是茶叶,而是”

“阿茴你别念了。”沈砚坐在对面臊得慌,埋着脑袋连忙小声制止。

这些话写在信里倒没什么,但是当着本人的面念出来,那便无异于是公开处刑了。

她勾起唇角,小心将信纸折好放回袖口里,冷不丁问道:“陛下,你少年时期可有过心悦之人?”

对面那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从书信跳到这个问题上了。

于是他老实摇了摇头,“不曾有过。阿茴为何问起这个?”

“那陛下,是哪里学的这些话?”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揶揄道:“不会又是卫相公教的吧?”

沈砚一噎,耳根子本就在烛光下呈透光的黄色,此时更因害臊而变成了橘红色,依稀还能看见覆盖在上面,曲折蜿蜒的细小血管。

他挠了挠鼻根,讪笑了两声,“哪能是老师教的呀,他可是个老古板。我我就是四处看看,随便学学。”

“哦”阮清茴故意拖着长音点了点头,起身慢步走到他身边,缓缓躬下身来。

眼尾弯起一抹笑意,“四处看看,都看的是什么呀?”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张浅笑嫣然的芙蓉面,他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寒意。

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阿茴你今日的妆面真好看,是近日京城里流行的吗?”

“我日日都是这个妆面。”

“”

“欸?”他双眸一亮,伸手虚握住她的琉璃耳坠,“这个耳坠子好看,我怎么从未见你戴过?”

“这是上次西夏进贡的贡品里,你同其他饰物一起赏赐给我的。怎么,陛下没有见过吗?”

“”

他当然没有见过!

上次西夏使者来访,带来的贡品好几车呢,仅是琉璃宝石这些饰物都有整整一车。

运来后他直接让全安选了最上等的送去仁明殿,他哪里会亲眼见过那些东西。

可若是回答没有,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不用心?

唉,又是一个送命题。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在紧张的生与死之间,他果断选择了生,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话题。

“好吧我承认。”沈砚垂下头,小声道:“我让全安从宫外搜罗了好些话本子来看”

闻言,阮清茴微张着嘴睁大了眸子,缓缓直起身,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高在上的帝王,百姓眼中最是威严圣明之人,竟然在私底下偷看话本子!

她真不知,是该先笑,还是该先说他。

“哎呀阿茴”

沈砚站起身,拉过她的手晃了晃,“你别说我,我就是批劄子累了,中途歇息的时候看一看,其他时候我连碰都不碰的,真的,我发誓!”

说着,他当真举起右手竖起三指。

阮清茴原本就没想好说什么,此番又见他神色认真,眼神坚定,便不好再行说教。反正,看话本子也并无实际害处,索性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催他去御池沐濯。

可他却拉着自己的手不放,缠着磨着也要拉她一起去御池。

两人自大婚到时下,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唯独不曾一起沐濯过,因此她一时难以接受,任他磨了一刻钟也实在答应不下来。

不过她似乎从未发现过,以往无论是何事,发展到最后,自己都会答应他。

于是又磨了一刻钟之后,她终究还是随他去了御池。

袅袅雾气在简朴的室内漂浮缭绕,衬得周围景色若隐若现,身在其中之人更是颇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美。

阮清茴身着一件单薄里衣站在他面前,抬手覆上他的腰带,指尖轻动,外衣瞬间向两侧散开。宽下外衣后,又为他褪去了素白里衣,一丝不挂的身躯便这般展露在她眼前。

自始至终她都低垂着眼眸,不敢抬起眼帘稍许,就连以往情浓之时也是如此。

沈砚低眸凝视着她泛起红晕的脸庞,唇角悄然勾起弧度,“阿茴在想什么?”

她一愣,明明什么都没想的脑子里,却因他这句话,忽而涌入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那是乞巧节那日,她在那本母亲给自己的小册子上看见的。

“没,没想什么。”她转过身径直往池里走去,“陛下赶紧进去吧,免得着凉了。”

温热的池水从脚背逐渐漫上小腿,再要腰际,最后浮动于雪白的胸前。阮清茴自顾自去了角落待着,始终背对着紧跟她身后踏入池里的沈砚。

须臾,一双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手指顺着锁骨缓缓移向胸前,指尖勾住她的里衣边缘,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湿衣不适,我帮阿茴脱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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