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月娥虽被父母宠惯得有些骄纵,但却并非真的无脑横,起码入东宫至今,对秦嬷嬷这种在江鸿瓒跟前都极有体面的老人儿还算客气。是以,当唐锦走进正房时,堂屋里的气氛还算平和。反倒是看到她出现,态度顿时来了个直转。
“王妃终于肯拨冗见我了吗?现在见您一面可真是难呢!”周月娥施施然站起身,敷衍地福了福身,低声似自言自语念叨了句:“也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
采青顿时头皮窜上一层电流,头发根儿直往上竖。她算是看明白了,周侧妃今儿就是故意登门来给王妃穿小鞋的!
唐锦不动声色动了动身子,将采青虚挡在身后,看向周月娥时,发现站在她身侧的婢女格外显眼,衣着比其他婢女鲜亮不说,那双过于灵动的眼睛很不规矩,时不时撩起眼皮朝自己这边打量,对象不是自己,而是甘棠。
念头一动,唐锦心里大致有了猜测,眼底仅存的温度瞬间退尽。
“比不得侧妃你悠闲,每天有大把时间供你消遣。”唐锦轻拢衣袖,盯着作势要坐回宽椅的周月娥,淡淡开口道:“等了这么久,想来应当是有要事,咱们移步厢房细说?”
周月娥眉梢微挑,想说不必了,就在这儿说吧。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唐锦袖口露出一角的信封,顿时僵在当场,整个人如坠冰窟。
信被发现了?王爷也知道了吗?自己会被如何处置?
......
恐惧、焦虑、惶然等情绪瞬间充斥于脑海,若非及时扶住桌子,她险些支撑不住当场瘫软在地。
淡月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她手臂,急切地询问道:“侧妃,您怎么了?快!快传医官呀!”
尖锐的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应声而起,狠狠掼在人脸颊上。
堂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少倾,淡月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茫然的目光接触到姑娘如针般锋利尖锐的眼神,莫名心中一凛,软着膝盖扑通跪地告罪。
采青和甘棠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再看淡月诚惶诚恐请罪的模样,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忍不住感慨。
“贱婢无状,让王妃看笑话了。”周月娥勉力镇定心神,道。
唐锦见她脸上稍稍恢复些血色,佯装关心地问了句:“真的不需要传医官过来看看?”
“不必。”周月娥心神稍稳,理智也渐渐回笼,想到早先收到的家书,心里更多了几分底气,“王妃,请。”
唐锦将她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微微颔了颔首,率先转身往外走。
周月娥看了眼跪在脚边的淡月,咬牙哼了一声:“还不跟上!”
进了西厢房,甘棠再次奉上热茶,唐锦在她衣袖滑到手腕时清楚地看到了手背上好大一块烫伤的红痕。
给采青打了个眼色,唐锦摒退屋里伺候的,只留下秦嬷嬷一个。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唐锦身体微微后倾抵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下首的人。
近日府里私下议论王妃削减吃穿用度等开支的不满声音越来越大,周月娥今儿过来,原本只是打算借着份例被降的由头下一下唐锦的脸面,从而更加激化下人们对她的不满。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跟攥在唐锦手中的那封信相比,区区二三十两份例算得了什么!
眼角余光瞄了眼站在唐锦身后低眉垂目的秦嬷嬷,周月娥贝齿紧咬下唇,再三犹豫,最终下定决心,起身走到地中间面对唐锦直直跪下,主动认罪道:“是我耳根子软,听信了邓嬷嬷和宝音的谗言,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了王妃。您吉人自有天相,看在我姑母曾在陛下面前出言促成您与王爷婚事的情面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周惠妃竟然还插手过自己和江鸿瓒的婚事?
手伸得真够长的。
不过,周月娥在这个时候提及周惠妃,唐锦并不认为筹码只是单纯的婚事。仔细算算,差不多也该册立新后了,周月娥很可能已经收到了确定的消息,底气倍增,于是有了下午这一出示威。
越想越合理,唐锦几乎肯定了这个推测,从衣袖中抽出信封拍在桌上,沉眸看着她。
屋里寂静得落针可闻,沉默中,时间仿佛都被无限制拉长,漫长得让人呼吸沉重。
于无声中,周月娥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口干舌燥,喉咙发痒,膝盖被地上打磨光滑的青石硌得又痛又凉。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她的祖父已经受封昌国公,以吏部尚书之职正式入阁,姑母马上就要被册立为皇后,她的父亲、伯父、叔叔都官居要职,唐锦算什么?凭她那个被招安后剁去了利爪的小小总兵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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