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光向销售经理高尚反映由于万事丰产品卖得好,市场上假货泛滥,强烈要求公司派人打假。虽然王晓燕还在牢里,但她的公司在杨阳的领导下还在经营,他们被取消万事丰代理权后,没有代理其他公司的产品,转而销售万事丰公司的假货和套牌(包装袋上的品种名和实际装的产品不一样,如包装袋的品种名是新农1号,实际装的是万事丰2号,主要目的是销售万事丰2号)。李兴旺等一些人也在销售万事丰的假货和套牌,甚至已提升为农业局副局长的高濮也以远房外甥的名义开了一家种子店,听说也在销售万事丰的套牌种子,因为利润太丰厚了,不倒翁农业局局长刘炳坤也在跃跃欲试。他们主要销售万事丰2号和6号,以假冒伪劣欺骗农民,同时因为他们的成本低,所以价格大大低于正牌种子,王弘光的销售受到了很大影响。王弘光最开始发现假货和套牌时,切齿痛恨,因为他是正义的一方,他在理,就下决心一定要打掉假货套牌,随着打假的深入,反而觉得越来越难。起初,他们按照法律规定,派人去买货,开具发票,获得证据,行业的人都认识他和他的员工,只有派农民去买货,还额外给农民一些费用,农业局和种子管理站还派人跟着去了几家零售商,样品送到北京,通过权威机构鉴定,就是万事丰产品的假货和套牌,处罚了几家零售商,售假少了一些。可是没过几天,假货和套牌又多了起来,再去找农业局和种子管理站,他们以各种理由不派人配合,王弘光只能自己查,可没有政府执法机构的介入,没有效果,他就不去找农业局和种子管理站,而去找工商局,质检局,又查了几家,后来这些部门也不去了,说没有农业部门的配合,仅仅靠他们一两个部门管不了,要他们找农业局和种子管理站,王弘光虽然已经明白是有人给这些部门打了招呼,不让他们管,但王弘光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找种子管理站新站长刘峰,刘峰说归高濮管,王弘光当然知道高濮得了这些人的利益,是他们的保护伞,又是参与者,但还是去找了他,他就不信打不了这个假。出乎意料之外,高濮对他的态度很好,爽快的答应去查处,王弘光说给他一些好处,和以前不一样,他坚决不要。几乎对所有的零售店查了个遍,前店后院仓库都查了,只查到一袋两袋的假货和套牌,告诉王弘光没有一定的量,无法进行处理,只能进行教育,叫他们以后不要卖了,还教育王弘光不要小题大做,好好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弄得倒是王弘光的不是了。王弘光私下派人去查,假货套牌仍然在大量销售,可是政府一派人,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政府的支持,王弘光束手无策。正在这时,想不到的是大杨阳竟然找上门来,说:“王总,您是我的榜样,我对您没意见,很尊重您。”王弘光说:“有事吗?”大杨阳说:“也没啥大事,只是别人托我给您带个话,希望您不要再打假了。”王弘光一下子愣住了,生气的说:“我合理合法,谁还管得了我打假?”大杨阳不好意思看着王弘光小声说:“您就不要打了,您也知道那些人是些什么人,会合起来想法儿对付您的。”王弘光一听气更大了,惊问:“他们想咋样?”大杨阳说:“我也不知道,您做种业这么多年,比我清楚,这些人有的是办法。”王弘光越听越生气,暴跳如雷的说:“妈的,真是无法无天,老子不是吓大的,邪不压正,你让他们放马过来。”大杨阳继续说:“我只是个递话的,就算我啥也没说。”王弘光说:“是不是吴总让你来的。”大杨阳不以为然:“那倒不是。”言下之意,轮不到吴总出面,有的是人来收拾你。大杨阳继续说:“您是老板,您比我一个打工的聪明多了,您一个人斗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王弘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我谁都不怕,天下没有有理的怕无理的。”大杨阳说:“话咋能这么说,与人方便以己方便,做生意哪能只让你自个儿吃独食,别人不喝汤。比倔驴还倔,吃亏的是您自己。”王弘光一听最后一句话,大杨阳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肺都气炸了,怒吼一声:“你给我滚!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杨阳露出苦笑,边走边说:“我滚,您也别生气,我只是个传话的,我话传到了,我也是为您好,您咋做在您。”王弘光站在那儿喘粗气,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关进去。但是当他坐到老板椅上,静心一想,就想到了这些天的处处不顺利,查不到假货和套包,政府部门又不管,好像大家都在跟自己作对,销售下降,他又有些泄气了,别人说有理走遍天下,可现在真是没有讲理的地方。正在这时,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男人说:“姓王的,你给我听着,你如果还查种子的话,就不管我不客气了,是胳膊是腿随你挑。”王弘光赶紧问:“你是谁?”对方说:“我是谁你管不着,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你真见到我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王弘光急着问:“你,你?…”对方挂了电话。王弘光震惊,一身冷汗。看来这些疯了,为了生意,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有人竟然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思前想后,他觉得不值得,他害怕了,他不打了。可是又觉得憋屈,忍不下这口气,自己合理合法、正大光明,怎么还要向他们屈服呢?想来想去,自己是无法打下去了,只能让新农万事丰公司出面打假了,所以他给高尚打了电话,强烈要求公司派人过来打假。

曹福决定派出公司专门负责打假和市场管理的负责人刘守业带他的组员郭守敬去打假。前者当过律师,以前擅长离婚案子,后者在一个国内公司打过假,他们名字中间都有个守法的守字,看来他们天生就是打假的人。依据中国人按辈分起名的习惯,大家都说他们是“守”字辈的同一辈人,是兄弟。

他们来到县里后,首先在市场上查了一遍,又去拜访了有关的政府部门,结果和王弘光一样,市面上能查到的假种子和套牌种子很少,政府部门说的都是官样文章,不做实质行动。有意思的是李兴旺和大杨阳都到他们住的宾馆拜访了他们,还邀请他们两人一起吃饭,不过杨守业他们没有应邀,他们知道就是他们在售假,如果赴宴,就无法开展工作。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查到一定量的假种子和套牌种子,政府部门才不得不处理,所以接下来他们着手寻找假种子的储藏之处。诺大的县,区域太大,无处下手,两天了,也没一个结果。刘守业着急,如果查不到假种子和套牌种子,无法处理售假者,王弘光的销售还是受影响,公司可不问原因,只要结果。这时王弘光告诉他们,梁福英发现了一个可能储藏假种子的地方。

他们两人很快赶到了梁福英的店里,王弘光没有跟来,也没派任何人跟来。老张已经和梁福英结婚,住在了梁福英家里,站在梁福英后面比梁福英高一个头,勾着腰仍然像一个跟班,梁福英脸上的折子更多了,比以前显老了。梁福英说:“老张看见张拐子家有不少货,我估摸就是那些假货。”张拐子不当书记了,现在专门经营种子,主要卖李兴旺的货,在梁福英一个镇子上开店,成了主要竞争对手,也不来找梁福英了。郭守敬急着说:“我们瞅瞅去?”梁福英赶紧拦住:“大白天的,你是外乡人,你一去谁都知道,打草惊蛇。”老张在一旁搭话:“谁轻易让你看,是吧?”他征求梁福英的意见。刘守业说:“那就晚上去。”再问老张:“你能肯定吗?”老张回答:“真真的,你说是吗?”梁福英笑了:“我又没看见,我咋知道。”老张说:“晚上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刘守业考虑了一下,说:“现在还是先去看看好,躲着点村里人就是了。”老张带着刘守业郭守敬两人来到他们村,从村东头来到村西头,张拐子的房子在尽西头,离开村里其他房子有一段距离,院子和其他农户的房子样式差不多,只不过院墙都刷白了,好像比别人的大一些。郭守敬奇怪:“听你们说张拐子当了多年的书记,比其他村里书记的房子小多了。赚的钱都到哪儿去了?”老张说:“这老家伙好赌好色,村里的娘们他都想粘。”刘守业说:“当个村书记真潇洒。”老张把他们领到村外的一个小土坡上,从这儿可以看到张拐子的院子,老张指着东厢房说:“你看东边院子边上全码着种子袋,颜色和万事丰的货一样。”在夕阳的照射下,还能看出来好像码的是种子袋,也能看出包装袋的颜色。刘守业笑了:“这也不能断定就是假种子啊,还看得真真的。”他们灰心丧气的回到梁福英家里,把情况一说,梁福英就想了一个办法:“我儿子和他小儿子是同学,待会儿让我儿子去看一下。”儿子放学后,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了一次侦探。回来后,气喘吁吁的说:“我看了,袋子上写的是万事丰2号,和万事丰6号。”郭守敬一拍手,说:“真棒,明天就让他们来查。”刘守业牵牵梁福英儿子的手说:“谢谢你了,当侦探有意思吗?”小伙子点点头:“有点儿怕。”梁福英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说:“有啥怕的,是他们犯法。”

想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不让他们有机会转移种子,第二天一早,刘守业他们就守在农业局门口,堵住了高濮,说查到了假种子,要他们去看看,高濮问哪儿查到的?刘守业说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带去就知道了,巧的是刚调到县里的专管农业的副县长也在,他当场就指示高濮安排人去查一查,高濮没办法,只有安排人去查。但半天凑不齐各部门的人,刘守业催着赶快去,高濮说一定要凑齐了才能去,快到中午了才过去。

一个大车队先到了梁福英他们村,让老张带着开到了张拐子家,工商、种子管理站、质量管理局,还有公安局的人都来了,张拐子笑脸相迎,高高兴兴的把大家迎到院子里,刘守业直接把人领到东厢房,只在角上看见少量的种子袋,一查还都是其他公司的种子,没有一袋万事丰袋子的种子,有搬动清扫不久的痕迹,刘守业他们两人惊傻了,手足无措,郭守敬说:“明明昨天满屋子的种子,今天怎么就没了?”高濮问:“你咋看的?”郭守敬回答:“从外边土坡上看的。”高濮哈哈笑着说:“你可能看错了。你还是年轻,做事儿毛手毛脚的,今天兴师动众,浪费国家资源,浪费纳税人的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刘守业被人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句话没说。张拐子还在一旁说:“我一守法商人,兴师动众来查我,损坏我的名誉,精神受损失,谁来赔偿?”公安局来的人附和说:“你们公司还要陪别人的名誉和精神损失费。”张拐子倒是大度的摆摆手说没什么,还说大家辛苦了,也到了吃饭的点儿,就使劲儿请大家吃饭,刘守业他们没去,那一伙人跟着去了。

郭守敬坐在车里使劲儿骂:“你看高濮那王八蛋的一直故意拖延时间,肯定是通了气,让他们把种子给搬走了。一群贪官,明目张胆的官商勾结。”刘守业说:“骂有什么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查到他们的假货。”郭守敬还是骂:“妈的,我操,我们做的够隐蔽的,就像当年的地下党,还是被军统给发现了。”刘守业说:“今天走背字,甭管他,我们回宾馆喝一壶,解解闷。”

他们两人回到宾馆正在房间里喝酒,发牢骚,王弘光给刘守业打来电话:“又发现了一个藏种子的地方,明天去查。不过,你们别去了,查也没用,今天就是个教训。看来你们也不行,算了。”刘守业说:“我就不信邪,明明违法就管不了。”王弘光说:“你要查就查吧,我是没辙了。”刘守业置气,放下电话,马上给种子管理站站长刘峰打电话,刘峰知道后,非常吃惊,说:“今天不是查了吗,能查出什么来?”刘守业说:“站长,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个一定能查出来。”刘峰说:“你们昨天不也这么说,兴师动众,害的我们白跑了一趟,耽误了好多事儿。”刘守业尽力控制自己,说:“真对不起,可是不查也不行呀,假种子泛滥,坑农害农,还有知识产权不保护,有谁还去搞科研,对国家种业农业发展不利。”刘峰说:“这些大道理,我们每天做这个,我们都懂。我们不是说不查,我是说,你一定要把情况弄准后再让我们去查,不要像今天这样,白耽误工夫。”刘守业耐住性子说:“就算您帮我一个忙,明天去查一查。”顿了一会儿,刘峰说:“实在把你们没办法,我和领导商量一下。”刘守业忙说:“谢谢领导!”对方挂了电话。刘守业生一肚子气,放下电话就爆发出来了:“妈的,你当领导,国家给你发工资,都是你该干的事儿,还要老子求你,真他妈的窝囊。”郭守敬说:“本来他们是利益共同体,种子管理站的和农业局的都在经营种子农药化肥,他们串通一气,查也是白查。”刘守业两手一摊,说:“你我都知道,公司就要我们查,特别是那些老外,狗屁不懂,没办法。”他们闷闷不乐的吃饭,喝酒。有人敲门,郭守敬起身问:“谁呀?”敲门人回答:“我。”郭守敬不知道“我”是谁,但还是开了门。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进来几个怒气冲冲的大汉,穿着皮夹克的领头的人不好气的说:“你们是万事丰的?”刘守业感觉势头不对,站起来说:“不、不是。”皮夹克瞪着眼说:“别给我瞎扯,我知道你们是谁,说实话!”刘守业只有承认了:“是呀,怎么了?”皮夹克指着刘守业说:“你给我听着,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这是我的地界儿,不要在这儿捣乱!”刘守业本来就一肚子火,一听就喷了,借着酒劲,走上去,站在了皮夹克的对面,说:“你是谁呀?!在这儿撒野,你给我出去!”皮夹克顺手一推,刘守业踉跄后退了几步,皮夹克说:“你还来劲儿了。”刘守业叫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打人。”皮夹克冲上前去,挥拳就向刘守业的脸上打去,正好打在了刘守业的脸颊上,皮夹克也叫着:“我操,我就打你了,就是要打你,咋的了?”刘守业倒在了床上,其他两个人也上去打刘守业,刘守业抱着头,喊着:“打人了!打人了!”郭守敬赶紧上去拉开那几个人,一个家伙挥拳打郭守敬,郭守敬躲开了,又上去拉那几个人,刘守业也开始反抗,扭作一团,刘守业和郭守敬都挨了几拳,皮夹克得意的说:“你们叫啊,叫也没人理你们,你们知道不,这儿我是老大,没有管得了我的人。”刘守业掏手机,准备报警,被皮夹克夺了下来,口里嚷“报警也没用。”郭守敬赶紧叫唤:“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听你们的不就得了。”皮夹克示意,几个人住了手。皮夹克说:“这就对了,明天你们给我滚蛋!”郭守敬说:“走就走。”刘守业还说:“你们打人,还有王…,”还没说完,郭守敬拦住:“别和他们说了,我们明天走。”皮夹克说:“你们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要是再见到你们,小心你们的小命儿!永远不要让我在我们县里见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郭守敬说:“算你们狠,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皮夹克说:“小兄弟明事儿,将来有前途,那哥们,社会上混,学着点儿,走了。”

几个家伙走了,门都没带上。郭守敬关上门。刘守业摸摸脸,有一只眼肿了,口里说:“无法无天,报警。”郭守敬说:“我遇到过这种事儿,好汉不吃眼前亏,黑社会的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刘守业说:“他们也太猖狂了。”郭守敬说:“你是不知道,他们都和当官的勾着呢,我们都知道这次是谁指使的,他们更是有恃无恐了。”刘守业还是坚持报了警。警察来了,做了记录,答应调查,就走了。刘守业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这儿简直没有王法了,腐败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人来管管,再这样下去,亡党亡国。”郭守敬说:“你也管的太宽了,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办吧。”刘守业若有所思的深有感触的说:“多年的教育让大家都认为存在即合理,一切都是对的,没有人去思考是不是真的合理,更没人想去改变它,养成了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性格,冰箱的肉坏了,都认为是肉的问题,没有人去想是不是冰箱的问题,悲哀啊!”郭守敬赶紧说:“这种话不能乱说,越来越不像话了。”刘守业坐在床上闷闷的想了一会儿,说:“明儿走,为了公司的事儿,把命搭上,不值得。我们是来卖力气的,不是来卖命的。”郭守敬附和:“我说也是,我们也努力了,还挨打了。”刘守业说:“回去把情况给公司汇报一下,让他们来处理。”郭守敬说:“公司一定要给我们讨个公平,要不然我们这顿打不白挨了。”刘守业说:“那群老外,指不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刘守业越想越气,骂开了:“妈的,在如此文明的社会,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光不讲理,还不讲法,横行霸道的事儿,还有没有王法。”郭守敬说:“长见识了吧,你可能太顺了,社会上的好多事儿都这样,能屈能伸才是王法。”第二天一早,又接到打来的威胁电话,他们立马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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