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带来的那两位先生实在是太会做人了,而且他们不知端倪,在贾政面前,又将薛蟠这个前东主夸了又夸,料想两家人既然是亲戚,这些话贾政必然会喜欢听。

他们哪里知道,从前薛蟠荒唐,贾政对这个侄子自然也没什么好感,只停留在一个泛泛的印象上。结果这回一见,人已经沉稳不少,又有两位先生没口子的称赞,心里自然便觉他与从前不同了。

在贾政看来,这应该是他年纪渐长,开始懂事的缘故,同时,也少不得这两位先生的苦心教导。于是陡然生出个念头来:索性将这两位良师留在家中,帮忙教导宝玉,岂不正好?”

原本宝玉是在族学之中上课的,然而这么几年也不见有多少长进,可见是水平有限。因此这个念头一生出来,贾政立刻就去找老太太商量了。

史老太君虽然心疼孙子,但也知道进学是正经事,不能拦的。平日里她帮着宝玉,不许贾政过于严厉,也是怕他小孩子家受不住,但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况且贾政又极力称赞这两位夫子,老太太自然也高兴。

因此宝玉很快得知,那两位他如今每次到梨香院去都能够见到的先生,竟然要成为自己的夫子了!老太太原本是当个好消息告诉他的,哪知宝玉听了之后便一直呆呆的,倒惹得她又是好一阵心疼。

“老太太,我还去族学里上课不行么?”宝玉这段时日饱受荼毒,他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总想着熬过这段时间也就好了,如今得知这消息,直如晴天霹雳一般,下意识的就想要撒娇推卸。

但这件事上,老太太却只道,“这是你父亲定下的,必然也是为你好。据说两位先生都是极有才学的,又最善于教导学生,你跟着学习两年,或许就大有长进了,到时候我和你父亲母亲心里也高兴。”

宝玉便知道这事已无可更改,只好闷闷的从老太太这里离开,回自己院子里去。接下来的几天宝玉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就连王夫人要带他出门都推了,每日里唉声叹气,惹得身边的丫鬟们俱担心不已,只是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薛蟠听说此事之后,立刻回去当个笑话给柏杨讲了。

他只最初在贾家住了两日,之后索性直接搬回来了,只是每日仍到那边去给母亲请安,顺便也打听一下贾家的事。贾政对他的印象不错,听说是生意上的事要处理,自然也没有阻拦。况且贾家自谓将薛姨妈和宝钗留下已经足够,也就没人理会他。

正好遂了薛蟠的意。

可惜即便是到了这边,不得柏杨的许可,他也不敢造次,虽说每日里都想着办法的占便宜,但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西边的跨院早收拾出来,柏杨现在就住在这里,薛蟠夜里不能留下,就努力将白日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

柏杨对此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现在是年下,朝廷都封印休息了,各处衙门也都不再办事,而是清点这一年的事务,预备明年的计划等等,就是铺子里,也都陆陆续续关了店,只等年后再开张。他就算想把薛蟠赶出去忙,也找不出理由来。

柏杨听完之后,没有跟着他一起嘲笑宝玉,而是道,“后日就是腊八了,你明儿去贾家,接了太太和宝钗回来吧。”

“怎么忽然要把人接回来了?”薛蟠一愣。他最近看戏有些入迷,倒觉得母亲和妹妹住在那边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如今已经不必担心贾家能算计到母亲手里的钱了。

柏杨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年下那么多事情要准备,还要祭祖,这些东西你懂吗?薛家又不是小门小户,这种事情怎能敷衍了事?况且,你难不成打算让她们在贾家过年不成?”

薛蟠道,“是我想差了,明儿就去接人。”

其实他倒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总觉得还可以再拖一段时间。薛蟠牢牢的记得,母亲和妹妹在的时候,柏杨是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亲近的机会的。如今只有两人住在这里,虽然也不能有什么实质的进展,但是平常的亲近柏杨却并不排斥。

若是母亲和妹妹来了,这些好处就都没了。

柏杨道,“既如此,现在让人过去送个信吧。”总不能说接人立刻就接走,今天去送信,让贾家有些准备更好。虽然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设法阻拦,不过大年下的要回自己家再正常不过,就是贾家再霸道,也不可能不答应。顶多是过了年再让人过来接。

他之前就问过了,王夫人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提过借钱的事。不过柏杨觉得他耐心有限,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再不走,等她开口,薛姨妈就必须拒绝了。但如果现在离开,匆忙间王夫人不好开口,就只好等年后。反正如今的这些开销,贾家也不是真的支撑不起。

而等到年后,薛姨妈再说出自己将银子都给薛蟠去做生意,就显得更真了。还可以制造出一种“如果过年前你开口就好了,可惜你没说,我以为不需要,所以就把钱花掉了”的局面,最大限度的避免撕破脸,免得薛姨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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