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柏杨身为成年人,而且从前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按理说在这种年节里,也不会有过多的感触。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年节的气氛实在是太浓烈了,就算足不出户也能够感受到,所以柏杨一个人,未免就显得形单影只。
况且现代人的娱乐活动那么多,就算独自一个也能够很好的娱乐自己,在这里他却只能发呆。
呆着呆着,柏杨就忽然想到了薛蟠。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过的,当时不要那么强硬的拒绝,非要自己一个人出来过年,也许现在留在薛家,也能跟别人一样喜庆热闹,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柏杨以为是店家过来了,毕竟这两日店中只有他一个客人,他生得又一看就不像是坏人,也不知道店家脑补了什么,对他十分照顾。到了饭点,不是叫他下去同吃,就是专门给他送到房里来。
于是便调整了表情,笑着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薛蟠的瞬间,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眼花了。虽然的确是想到了薛蟠没错,但是他真的有思念对方到这种程度吗?
“杨哥儿瞧见我不高兴么?”见他愣着不说话,薛蟠一手扶了他的肩膀,一边把人往屋里推,一边含笑问道。
柏杨这才回过神来,感觉薛蟠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简直热得发烫,这热度顺着他的皮肤蔓延到脸上,蒸得他眼中都似乎有了雾气,“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房中的刻漏,“这会儿应该才吃饭吧?”方才听见楼下店家放了鞭炮,接下来想必就是开饭了。
“是这个时候,”薛蟠道,“只是杨哥儿不在,我也吃不下。索性就同母亲说要来寻你。”
“她答应了?”
薛蟠含笑道,“这是自然。原本你说要走,母亲也是不肯应的,只是也不好留。这几日不光是我,就是她和宝钗也都挂心着你的事,时时让我去打听呢。听说我要出来寻你,自然都是答应的。”
柏杨这会儿已经从薛蟠到来的惊喜之中缓过来了,低头笑道,“你不该来。”
“怎么不该?”薛蟠道,“我知道你又要说那句阖家团圆的话了,可是在我心里,杨哥儿也是我的家人。你既不在,那又算什么阖家团圆呢?况且其实我有时明知不对,还是不免会想,母亲年纪大了,早晚有那么一天,宝钗今年十四,眼看也该议亲,虽然她们现下是我的家人,可往后能同我长久在一处的,终究只有杨哥儿一个。我怎可舍下你不管?”
柏杨没想到他连这种事情都想过,心下一软,便道,“正因我们还有长久的时间,所以这会儿,才应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你母亲和妹妹身上,好生相处。”
这番话很有道理,薛蟠一时想不到反驳他的话,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你这样想,所以我在家里祭祀完了,又陪母亲和妹妹吃了几口饭,饮了一巡酒,这才来的。杨哥儿可不许赶我走。”
“不赶你。”柏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薛蟠的诚意所打动,一时不察竟说了实话,“其实我一个人也无趣,你来了正好。”
又往房门处看了看,问,“你一个人来的?没有带酒菜?”
“什么都瞒不过杨哥儿。”薛蟠道,“我急着来,倒忘了这事。是宝钗提醒我,你住在外头,吃的饭菜总不如家里可心,收拾了食盒让我带来。方才放在门口了。”
柏杨又转身开门,将搁在门外的食盒提了进来。
虽然薛蟠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但想来今天这种日子,就是下人们,也是放他们各自回家去团圆的,临时要出门,想必薛蟠也没去叫,反正是在城里。
不过他伸手在薛蟠身上摸了一把,果然入手沁凉,这才问,“你骑马来的?”薛蟠根本不会驾车,既然没带人,相比也就只能骑马了。这冬夜里寒风凛冽,亏得他一路过来。
薛蟠立刻抓住柏杨的手握住,道,“我不冷。”
柏杨不理会他,让他到床上去裹着被子取暖。他自己方才从里头出来,热气都还未散,又不算过热,正好让薛蟠暖身。再加上屋子里烧了好几个旺旺的火盆,热气熏人,没一会儿薛蟠便慢慢从冻僵之中恢复了知觉。
薛蟠这一路赶来,食盒里的饭菜早就凉了。柏杨将火盆搬到中间来,在上面架上小铁锅,直接将菜都倒进去热着,两人就隔着火盆相对而坐,开始吃饭。
吃了几口菜,薛蟠便道,“忘了带酒来了,今儿这样的日子,该和杨哥儿小酌几杯才是。”
“不必。”柏杨道,“我本来也不太喜欢那个味道。应酬时却不过也就罢了,平日里还是不要喝的好。”他的味觉灵敏,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喝了酒,身上的味道都不会太好闻,所以柏杨并不喜欢。
而且虽说喝酒养身且不说这个说法究竟对不对,就当他是对的,但养身的办法那么多,何必非要用这一种?柏杨觉得还是少喝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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