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似玉再笑,並警告說:“既然燕王相中了她的人才,那她就必有過人之處,絕對不可能像表面上顯出來的那樣輕浮、沒腦子,妳這丫頭心裏沒成算,除了自信足夠,別的手段就欠奉了。這麽壹比較,我倒覺得她強、妳弱,所以妳輕易別去招惹那個女人。假如妳對孟瑛真的沒意思,那妳就更不必招惹她了,沒的惹壹身腥。”

青兒不可思議地叫道:“她睡妳老公耶,妳怎麽還能這麽淡定的微笑,妳不想拿斧子砍人嗎?”

霍似玉偏頭看看那邊的陸江北,見他面上是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疑心他偷聽了她們的談話,連忙給青兒打了個襟聲的手勢,又拉著她再走遠些,低聲教育道:“壹則在古代,男子沒有貞操壹說,妳試著去接受吧。二則我就是信孟瑄,我也不知為要對他有這樣大的信心,他若真的跟那帛兒糾纏不清,就算我往日都瞎了眼。三則孟瑄孟瑛都是聰明人,咱們隨便壹聽,都能猜出帛兒是燕王的奸細,他們難道不知嗎?既留著她,就必有深意,我們又要必去操他們男人操的心。”

“外面的那些大事,我是不懂,也管不著,”青兒扭唇道,“可她現在已經插足到妳們的日常生活裏了!妳不記得柳穗說過的了,她每天夜裏睡妳家裏、睡妳老公!”

“的房間。”霍似玉補充道,“僅此而已。”孟瑄壹見自己就壹副饑渴難耐的樣子,好像很久沒見女人了壹般,他要是隨便到那種程度的男人,又哪兒生出的那麽多欲求不滿。不知他的病況怎麽樣了……“青兒啊,回揚州後妳先別跟我回羅府,先去清園瞧瞧孟瑄,再向孟瑛打聽打聽我們的親事,我很著急嫁孟瑄。”

青兒不敢相信此話出自冷情的霍似玉之口,可她左耳朵右耳朵壹起聽見了“很著急嫁”四個字,於是訕訕點頭道:“好,我壹回去就幫妳催,完不成任務不回家!”

“也不用這麽急,討句準信兒就行,”霍似玉慢條斯理地說,“眼下問題在我,是我要去選秀,又不是他們那邊的問題,只是多通個消息,能讓我心裏更踏實些,處理羅家那些瑣碎事時,也好似有個主心骨壹樣……”

“等妳嫁了人,咱們就不能天天睡壹起講故事了,對吧。”青兒忽而就傷感地冒出壹句,“千裏搭長棚,也沒有不散的筵席。”

兩人默默相對了壹會兒,昨天下的小雪已經化了水,因濕了她們的繡鞋鞋底,山風吹亂了她們的發,忽然就有點憂郁涼意彌散開來,談笑也在瞬間冷了場。

霍似玉率先打破沈默說:“山上既然有瘴氣和毒氣,落雪化水也必然不幹凈,這裏不是個好站處,咱別在這個風口子上站著了。”回想青兒講的這兩件事情,壹個錢牡丹之死,壹個舞姬帛兒的來歷,回味著嘆息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人還能悲慘到要種境地。對了,錢牡丹的女兒呢?還留在錢家嗎?”

青兒猜到她肯定會多口問壹句這個,或許是童年遭遇使然,令她對沒爹沒娘的小孩子有壹段天然的悲憫心腸。

因答道:“錢牡丹壹案審理完畢後,除了錢水仙設計謀害親姐,‘先哄著錢牡丹寫信給宗喬,約定壹起跳水,又在錢牡丹跳水時用毒刺紮她手’——這些都是錢水仙簽供畫押的罪狀,也是她被砍頭的理由。除了這個,還有壹個壞影響,就是錢家因此敗落了,錢襲死了兩個女兒後,精神也不大好,就回鄉下靜養去了,錢家的家私讓下人又搶又卷的掏空了,那個霸道的錢夫人摔斷了腿也沒人理,反正場面就是壹個亂。那小嬰兒被丟在後巷垃圾筐裏,柏煬柏撿了送去孤兒院了。”

“還算他做了件好事,”霍似玉默了會兒道,“往年,妳老抱怨錢家的青樓壹直剽竊咱們的創意,以後怡紅院少個競爭對手,妳可以少生口氣了。”

“可是呢,我還想讓我哥以權謀私打壓他家,這回也省了。”青兒的玩笑不帶笑意,染上了兩分寂寥,“往後揚州地面,壹是壯陽二是青樓,這兩個領域裏,咱倆高處不勝寒了。哦對了,孔縣令還判了澄煦學院對學子疏於教導和關懷,除了罰銀子充公,還取締了熱門的相親活動‘流觴曲水’,明年澄煦可能就沒那份兒熱鬧,女學生也肯定變少了。還好咱倆都不打算繼續讀了,呵呵。”她幹巴巴地笑兩聲。

霍似玉淺笑沈思,維持著這個表情,壹直到坐上回揚州的馬車,她都沒褪去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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