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静涵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手中捧着一本杂论,桌上一顶掉了漆的铜炉中正煮着往年剩下的碎茶叶。

“就是这里?”

雨声模糊了蔡静涵听到的声音,但她依旧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可是在这陌生而又不友好的环境,这份熟悉意味着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人暴力推开,甚至有点点木屑从门上掉落,沉在地上的小水坑里。

“四妹妹,你怎么非要挑今儿个来,瞧瞧我这绣鞋上面真是沾满了泥水。”说话的姑娘正是太守府的二姑娘,即使在这阴沉的雨天,她依旧穿得一身明艳的桃红色烟云罗裙。

身旁撑伞的丫鬟已经湿了半边的身子,而在场的姑娘们丝毫不会在意,只是口中不停地抱怨:“我竟不知家里还有如此偏僻杂乱的院子,看样子回头要跟娘说上一说,要是不小心被外人瞧见,也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言论。”

“还是二姐姐高瞻远瞩,妹妹我就只想着瞧瞧大家说得美人到底长得如何了?”

不大的院落里,两位姑娘的交谈声尽数传入蔡静涵的耳中,仆从们不知从哪里抬来了半尺宽的木板,从院门口一直铺到蔡静涵的小屋前。

两位正主还未抬脚,已有下人“砰砰”地砸起房门。

“二姑娘和四姑娘特意前来看望表姑娘,还请表姑娘出来接见。”

接见,瞧瞧这词用得多好。

若她还是公主的身份,不需动脑也能想到这群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蔡静涵将手中书放下,饮尽杯中茶水,又熄了铜炉下的小火,这才步伐款款,一步作三步缓缓向房门走去,浑然不理敲门人的不耐。

她站在门口也不急着开门,而是听着门外两位正主的声音逐渐近了,这才打开半扇门,风追着雨迫不及待地钻入房内。

蔡静涵并未特意戴上面纱,昏暗的破旧小屋中露出的清丽容颜,顿时让天地失色,让周围一众仆从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位仙人。

“怎么,不过一个远方表亲而已,见到我们还不行礼!”

若说一众来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美色迷了心神的,怕是只有一心与蔡静涵分个高低的四姑娘了。

蔡静涵嘴角含笑,轻飘飘瞧了眼四姑娘,确实是个好颜色的。

她的眼神瞧得四姑娘心里发虚,正要高声呵斥时,眼前那位美人已经缓缓蹲下身,同她们行了平辈礼。

“见过……见过二姑娘和四……四姑娘,听闻……”

“打住!”四姑娘抬手扶额,眉头紧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还真是个结巴,听得我脑壳疼,二姐姐我们还是离远些,万一被带的结巴了,那可丢死人了。”

二姑娘笑着摇摇头,但依旧随着四姑娘的力道向后退了几步。

她今日也确实是好奇,想要瞧瞧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是何模样,如今一见虽然那人脸上有轻微的疤痕,但依旧是名不虚传。

二姑娘嘴角挂着宠溺地笑容,低眉看着身边被誉为金陵城第一美人的庶妹,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

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不是这庶妹容貌不错,怕早就不知被父亲丢在哪个角落里。

不过如今就算有着金陵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她还不是被母亲给养废了。

没脑子的东西,她不介意多宠着些。

“我听爹爹说,你在来得路上被采花贼掳走了,伤了脸又失了身,啧啧啧,真是可惜了。”四姑娘双手背后,左右瞧了瞧站在门口不喜不怒的女人,心中恶意更甚。

“要不我做媒,将你说给府里那三总管的儿子如何,你结巴,他正巧是个跛子,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么!”

“四妹妹!”二姑娘皱着眉,伸手拽着四姑娘的衣袖把人拉到身边。

“不许对三总管的儿子说三道四,三总管对我们太守府尽心尽力,你怎么能说如此让人寒心的措辞,当心父亲罚你抄书!”

二姑娘说话时并未瞧着这位空有容貌的庶妹,而是看了圈周围的仆从,眸中是明晃晃的警告之意。

至于蔡静涵,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保持着端庄的笑容与站姿,看着两姐妹自唱自演。

也许是被二姑娘这一拽,嚣张到没有理智的四姑娘稍稍开了窍。

她站在雨中,举起已被雨水打湿的衣袖,嗤笑道:“我还以为身为……”

四姑娘聪明地将“公主”二字咽了下去,接着说:“我想着妹妹你好歹也是京都出来了,礼节方面定是周全得很,可我和姐姐都在门口说了许多的话,瞧瞧这衣袖都湿了,可妹妹你竟然不请我们进屋说话……”

见蔡静涵侧身要请她们进屋,四姑娘忙抬头说道:“慢着,你这屋里阴暗森冷,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我和姐姐还是不进去了,要不你出来同我们说会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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