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归长虹评价道,“后悔不过是对过去的人生抉择的背叛,除了浪费时光、落人口舌外,毫无意义。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应当抱有走到底的觉悟。”
“不愧是长虹啊……”归长径喃喃道。
永远那么坚定,又那么耀眼。
她被扣住的手指微微动弹,似是想反握回去,但最终她只是似叹非叹地问:“所以长虹又是因何而皱眉呢?”
闻言,归长虹本想摇头敷衍过去,但在那穷根究底的目光下,她意识到若是不给出一个理由,对方恐怕不会心安。
因而她微微垂下头,俯视着归长径的眼睛反问道,“皇姐,神灵能从人族信仰中获得力量,那人呢?”
虽完全不明白长虹为何能从书生和柳氏思考到神灵和人族,但纵使归长径双眼难掩迷茫,她仍不假思索地回答:“人能获得真神的庇护,这是先祖和真神做下的约定。”
祭文和先祖约定是刻在了每一个人族骨子里的东西,甚至于每个人牙牙学语时,在学会叫父母之前,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真神”。所以即使长虹并没有那么尊敬真神,但以她的记性,她不可能不记得。
想着,归长径忍不住追问道,“长虹为何突然想问这个?”
“我在思考人族存在的意义……”
归长虹边说着,边习惯性的用指尖轻磕着桌面,但在感受到指腹柔软的触感后,她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轻咳了两声:“魔族靠食人族血肉增长力量,神族需要人族信仰,他们其实并没有敌对的理由。”
伴随着归长虹的声音,归长径的身体逐渐紧绷了起来,她的直觉在警告她,长虹或许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但即便如此,她仍坚持询问道,“所以长虹的意思是?”
“我想造神。”
准确的来说,她想造一把属于人族自己的武器,一把拥有神的力量,但又保持着人心的武器。
即便是说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打算,归长虹的表情依旧冷静到近乎冷漠,她就像是端坐于云端的棋手,垂眼望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并将其视为指尖博弈的工具。
但归长径并没有被她那异于常人的表现吓退半分。她的神色间不见任何对造神这一想法的质疑,仿佛她刚才不过是听到了一个稀疏平常的讨论,甚至可能还没有长虹和她说今晚想吃什么般来得让她关心不已。
窃取真神的力量?这是何等疯狂的念头。又或者说,妄图以人之身动摇神的根基,这是何等的狂妄自大。
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在归长径身边提起,她都只会觉得对方是个满口胡话的疯子,但提出人偏偏是长虹。
长虹是不一样的,因为长虹是不会出错的。
因而,不过一瞬,归长径便将所有的杂念抛之脑后,她甚至没有去问对方的计划,更没有去思考这提议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相反,在意识到这或许是她与长虹之间的突破点后,她的灵魂便忍不住因此而颤栗。
她猛地起身,反手握住了归长虹的手。十指相扣间,归长径将另一只手盖了上去,将那体温偏低的手掌紧紧地压在了手心
而在归长虹不明所以的表情中,她像是护着一个绝世珍宝般,将其压向了心间。
她一边感受着自己手背下那好似即将蹦出胸膛的心跳,一边若祭神礼上祈祷般,虔诚地说道,“那我就做长虹的第一个信徒好了。”
归长径很早就意识到了人与人是不同的,无论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后天形成的思维和才能。
就好比她自己。她既没有皇兄那样的能力,能与长虹一同处理政务,也无法给长虹提出任何建议。甚至于长虹心中的世界,于她而言,都宛若是那祭文中的神国。她心向往之,却无法企及。
她犹如徘徊在殿外的孤魂,即使殿中的主人对她毫不设防,她却始终找不到殿外的大门。
所以,如果这是长虹希望的话,她就会去做,就像过去无数次听从她的建议般。
不问缘由,只要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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