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洲似是能看穿明舒的小心思。

男人平缓的唇形隐隐有上扬的尾调。但终在瞥见明舒胸口的酒渍时,微不可察地拧上眉宇。

绵延的气息里潜伏了一层冷厉。

何旭盯着眼前的场面愈加头皮发麻。

明舒抱住手里的喵呜,目光的温和悄无声息地回落,近乎一瞬间陨灭。

她示意小助理左宁跟上。

星空色系的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的响动有序沉稳,黑质薄纱的礼服随明舒轻盈的动作摇曳。

左宁乖巧地跟上去。

她偶尔抬眼扫过门外气势不容小觑的男人,旋即将头埋得更低。

而程宴洲静静地守在原地。

他在等。

一如盘根错节的记忆树洞时时不忘提醒他要做的那些事

——你要等,要等着她回来…

地板浸润了木漆,行走的纹路像一池经风吹皱的春水面。

明舒刚踩上地毯的一头,看似平坦的毛绒下隐藏着的一道凸起让她反应不及地往后仰倒。

左宁急忙喊着:“姐姐!”

话音到此,程宴洲眼里匿起暗芒。

他大步一迈,不慌不忙地出手要去拉女人在倾倒有些许无措的身子。

程宴洲盯住她的左手手腕,眼看要触碰时,明舒下意识地回拢胳膊,适时地隔开他的帮助。

男人的眸色沉杂得幽暗。

她不动声色的抗拒,做得滴水不漏。

明舒无心理会他的目的。

女人还在摔倒的危险中挣扎,她右手抱着只喵呜用不上力,左手的一下折腾令她的重心猝不及防地往前覆压。

程宴洲脸色不好看,但关键时刻他眼尖地转了下动作,重新握住明舒的手腕。

温度两相交叠,蓄满力量的大手轻松地把人按在了眼前。

明舒怔愣了半晌,最后真诚地说了句:“谢谢。”她动了动手腕,有意扯清关系。

话里的凉薄让程宴洲不由地掀了下眼帘,他修长的腿占据了明舒的前路,有尺有度中透出迫人的锋利。

男人扯了扯唇,旋即手指拢住,循着明舒的手腕往上,他的目标是女人食指的指侧。

明舒敏锐地轻挣,但仍旧让程宴洲得逞了。

在一小片目之所及指尖透亮的白色肌底下,其下洋溢微暖的色调。

男人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眯了下眼,只因指腹侧边空空如也,这里该有一道月牙印。

明舒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女人心下微哂,趁着他难得失神的空挡干净利落地抽回手。

左宁紧张地目睹了整场好戏。

不知是她的错觉作祟亦或是氛围的诡异搅乱了她的思维,她总觉得眼前的一对男女爱恨情仇无比牵扯。

喵呜偷偷摸摸地从明舒的臂弯里跳下,再高兴地窝回左宁的手里。

何旭倒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明舒随手盖住指侧,她轻言细语道:“我们不熟,程先生。”

不熟?

不熟到宁肯跌伤,也不要他的帮忙?

话留在男人的喉间,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不管不顾地追问不是程宴洲处理事情的方式。

眼睛会骗人,话语同样有作假的隐患。

他要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发现。

“你不走吗?”明舒活动了下手腕,对上程宴洲的眼眸无丝毫多余的情感流露。

男人口中干涩割得嗓子生疼,他点了点头,带上何旭出去。

影子却有所眷恋地伏在地上,拉长拉浅,做着多余的挽留。

程宴洲在几步之外停下,紧接着莫名的阴桀声骤然响起。

“明小姐,话语是有暗示性的。”男人偏头,余光逼仄里只容得下一个人,一瞠开的眸子里寒光乍现,“说得太多,会显得刻意。”

明舒下眼睑向上弯起,女人小幅度地歪了歪头,她面容清浅疏离,潺潺流水的温婉中有丝丝入扣的不解。

让人觉得她真的不懂。

程宴洲转身,冷冷的回眸中,却见女人仰头傲然,脆弱又易碎的光抖落在睫毛下。

男人紧了紧呼吸,喉结滚动。

只一眼,程宴洲又走了。何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跟上。

目睹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角落,女人满满一目柔光才立声倾倒。

明舒伸手划了下眼尾,漫不经心。

左宁呆着,好不容易回神后,她抱着喵呜上前,低头扫了一眼明舒差点摔倒的地方。

小姑娘困惑地撇了撇嘴。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凹凸不平的东西埋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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