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将白,浓厚的云雾尚未散尽。
天暮之下,残阳仅露半角,赤色的光烧红了半边天,似把鲜血洒在空中。
偌大的院子蒙上了层灰土,满目疮痍,漫漫沙石迎天扑。
狂风卷起烧焦的旗帜,冒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耳畔尽是妇幼的撕心裂肺啼哭声。
“圣旨到,给我抄!”
尖细嘶哑的太监声似银针般刺来。她无力绝望的趴在地上,浑身恍若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不顾一切的啃咬着血肉之躯。
身穿苍青色飞鱼服的禁卫军手持绣春刀,猛地架在她的脖子上,眼神带着戾气,脚踢向膝盖,忽的一阵剧痛,她看到地上瞬间流满滚烫的鲜血。
江辞猛然从梦中醒来,粗声喘息,睁眼是墨绿色的床帷,明珠点缀,幽香满溢,伸手一摸,床边还有一盒她放置的黄金小元宝。
没有鲜血,没有官兵,她还是扬州知府家的长房小姐,清净地躺在自己的锦华院。
昨年孟春,是她头一次做这个梦,而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江辞轻握住一只微凉精巧的元宝,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将心里那一团火压下去。虽只是梦,可那些腥红而刺眼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尽数涌至眼前,挥之不去。
迷糊中听见房门发出的细碎声音。清醒了些,她揉揉眼睛转身,瞧帐外有一丝光亮,拉开帷帐,伸出一只嫩白纤长的手。
贴身丫鬟春宁身穿翠绿夹袄,手提食盒,精细的为她摆早膳。听里面有动静,侧身一看,见江辞脸色发白,不免放下手中的活,担忧道:“姑娘可是又做那怪梦了?”
这梦来得太过蹊跷,她都怀疑姑娘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辞轻轻点头:“一个梦而已,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平抚泛起涟漪的眸,她揉揉眉心,尽力让方才的疲惫消散,然后起身穿上寝鞋,又有两个丫鬟进了屋,裙角上还带着些许泥点和水渍,像是已经在外面待了段时候了。
两人一个端着雕花玉盆,一个端着锦布与杨柳枝,走至她面前齐声声:“婢子伺候姑娘洗漱。”
江辞慢条斯理的卷起半截寝衣袖子,露出一截嫩白纤细的小臂,莹白的指尖还带着柔润淡粉。
缓缓将手浸入香汤中,丫鬟随即撒落几枚嫣红芬芳的花瓣,氤氲淡红,澄澈透明,幽香扑鼻。
洗净后,用杨柳枝蘸些青盐茯苓膏,细致轻缓的刷着贝齿,最后用香汤漱口,锦布擦拭。待江辞洗漱完毕,两个丫鬟收好物件,盈盈退了下去。
圆桌上的妆匣前一天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匣子通身雕刻着红梅图案,手柄上镶了一排色泽圆润晶莹的玉石,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更别说藏于其中的金钗玉簪。春宁提着妆匣摆在江辞面前,将华彩珠光的饰品展于眼前。
她家姑娘的穿衣打扮最有讲究。
类如裙子是杭绸还是蜀绣,腰佩是鸡血玉,描金银铃,还是绿松石,都是要她定夺许久后才择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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