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过后,各家学子有喜有忧,朝堂之上暗潮越发汹涌。但对于京中百姓来说,勋贵们榜下捉婿以及状元夸官那都是大喜事,就跟过节似的,热闹怎么也瞧不够。

只是这般热闹,却无法让城外的某个庄子沾染上一点喜气。

一片凄风苦雨中,江惜兰正拿着帕子抹泪,“他怎么能这般对我,当初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么?竟真的找都不找。上一次,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的对面,江母很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己的女儿,气得指尖直发抖,“你糊涂啊,夫妻俩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太子殿下心里有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你非要这般下他脸面,他一个男子如何受得住?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和你父亲想想吧!”

江惜兰本是欲向母亲诉苦,不成想却得了一通责骂,不由梗着脖子反驳道:“心里有我?母亲只知攀上太子,你和父亲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想过女儿心里的苦?他将我当成替身,难不成还要笑着假装自己就是先太子妃么?”

“你……”江母被怼了个倒仰,张嘴数次,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里,不停地用手抚着胸口,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孽障。

江惜兰没发现母亲的异样,只瞧着对方衣服上的海棠绣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海棠,又是海棠!

上元节那日,她便是被太子主院里那盆垂丝海棠扎了眼。据传垂丝海棠是先太子妃最爱的花儿,她还在世时,太子府里处处都是海棠的影子。只后来斯人已逝,下人们怕太子睹物思人,便将与她相关的花花草草们清理了个干净。

经过上次那一闹,江惜兰本以为自己好歹是走进了太子心底里的,哪怕只是个替身,她也总有一天会将先太子妃取而代之。可她没想到的是,太子的身边,竟还珍藏着那人的爱物。

她当时心中难受极了,全然忘了自己在娘家时,也爱在贴身物什上绣海棠。待过完了上元节,江惜兰便寻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离了那个男人身边。他不是惦记着先太子妃么?那就休想叫她轻易原谅于他。

她也不是真要跑,所以走时将贴身丫鬟之一的梨花留在了太子府,以便给太子提供必要的“线索”。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江惜兰出了太子府,便直奔这座江母陪嫁的庄子等着人来找,犹如那民间与爱人闹了矛盾跑回娘家的女子一般。

只是她左等又等,没等来急坏了的太子,却等到了重伤的梨花。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丫头只是报个信,竟被太子罚了三十大板,还被扔出了太子府。

刚开始的时候,江惜兰并没有意识到此事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太子心里果然是在乎她的,不然不会如此暴怒。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循着线索找过来。直到她等完半个月又等到一个月,太子府那边依然毫无动静,仿佛他们早就忘了府里最受宠的侧妃还未归一般。

江惜兰到了这时才真的慌了,使人给娘家递了个消息,这才有了刚刚这一幕。

江母见她这般毫不顾惜江家的模样,心不禁凉了些许,她疲惫道:“住在庄子里总不是个事,你若真想拢住太子的心,便向他好好服个软,回太子府去吧!若是还想好好的,就听母亲的。”

“可……”江惜兰目光闪烁,犹豫道,“当日女儿不不告而别,便是等着太子来接,如今灰溜溜地回去,叫下人们如何看我?”

且命妇圈子里那群人本就看不上她,平日里往来交际,江惜兰全靠着太子的宠爱撑着脸面,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到时谁还当她是太子府的女主人?

一想到此事,江惜兰便觉得心肝都在疼。

知女莫若母,江母哪里不知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她厉声警告道:“脸面丢了,往后还能挣回来。可若是真叫太子恶了你,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别忘了,就算是皇后也是能废的,更何况你如今连太子妃都不是。”

她将如今江家和太子府的干系掰开了来讲,又说了皇室对于规矩的看重,只希望女儿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口水都说干了,江惜兰还是那般心存侥幸的模样,说什么就是不想服软。

眼见着天色渐晚,江母无法,只能留下两个人看着这个女儿,独自回了城。

江家上下尚不知江惜兰之事,江父见妻子回来得比往日晚了许多,不禁斥道:“整日里烧香拜佛,连家务事也不管,无用妇人。”

江母今日托了祈福的借口出的城,此时自是不敢分辨,幸而有儿媳在旁帮着打了圆场:“母亲也是为了您和鸿杰,求个心安罢了。如今家里有我,总能帮上些忙的。”

江惜兰的弟媳余氏出自勋贵之家,当初江家也是攀上了太子府才娶得了这么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江父不好明着驳斥于她,遂轻轻放过了此事。

江母唯唯诺诺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颗心几乎都要操碎了。

她从没想过江惜兰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身为太子侧妃,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太子侧妃,说起来好听,那也只是皇家的妾而已。逃妾是个什么下场?一般人家尚可以直接打死,皇室为了脸面或许不会做得那么明目张胆,但他们江家能有好果子吃?

如今已经不是江惜兰一个人的事,整个江家仿佛都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江母不敢将此事拿出来讲,甚至不敢告诉江父,否则皇家那边还没作出反应,她这个当母亲的就要先吃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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