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所说的话,莫时雨在沉睡中其实都有听到,只是无法回应。每每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再次拉入深渊。
而苏何只当司徒空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
“为师知你心急如焚,可傀儡的修复需要时间,耐心等待,他终有醒过来的一日。”
莫时雨只是轻轻动了下指头,司徒空感受得不是很真切,师父那样说,他便开始怀疑自己了,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些日子以来,司徒空为了从太子手中夺回尸骨,一丝一毫不敢怠慢。可当他松懈下来的时候,却感身心俱疲,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呼吸都感到很费劲。
“我明白,夜深了,师父还是早些歇息吧,我守着便好。”
苏何已竭尽全力,莫时雨醒来与否,但看天意了。离开前,他将巫族藏书交给司徒空。
“修复傀儡的法子,此书中皆有详细记载,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多谢师父。”
司徒空接过书籍,借着烛光粗略地看了一眼,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还有些许霉味,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但字迹仍然很清晰,保存完好,不愧是巫族珍藏的书籍。
苏何见他这般专心致志钻研的模样,道了一句,“注意歇息,莫要硬撑。”便不再唠叨,起身离开了。
书中有关傀儡的记载,确实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很是详细。司徒空坐在床榻边,逐字逐句品读,生怕看漏某个小细节。
傀儡服用挚爱的白骨后,会渐渐长出血肉来。可他依旧是不懂情为何物的活死人,若想唤回傀儡作为人的意识,还需得让他多多体会闺中之乐才成,长此以往,方能变回活生生的人。
司徒空读到这里,猛地将书一合,心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着,耳朵骤然升温,红晕爬上了脸庞。
他做梦都没想到唤醒傀儡的法子,竟如此令人匪夷所思。光是将自己挫骨扬灰还不够,还得献出肉\体和灵魂。
可司徒空并未做好献身的打算,那句与莫时雨已有夫妻之实的话,是诓骗师父的。其实他骨子里也如大多数巫族族民那般,还未成亲,是断然不会与爱人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来。
“听雪。”
正当司徒空为此事苦恼的时候,莫时雨挣扎着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犹如即将溺亡的落水者,紧紧抓住了司徒空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断。
莫时雨张了张嘴,除了会喊听雪,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来。那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里头布满了血丝,泪水悄然滑落。
“王爷别怕,听雪在这里。”
良久后,莫时雨才分清这是现实,而不是那可怕的梦魇。他坐起身,拉住司徒空的手腕,顺势将人拥进怀中。嘴唇在怀中人耳郭上摩挲着,惹得这人绷紧了身体。
“我的听雪瘦了,这几日可有乖乖吃饭睡觉?”
近日来,司徒空总是没有胃口,就算勉强吃几口,也会全部吐出来,跟害喜的孕妇似的。更不敢入睡,怕魇虫的梦魇缠上来,误了大事。能活下来,实属难得。
“前几日大病了一场,身子还未养回来。”
莫时雨用手托住司徒空的下巴,温柔地在他的眉间印下一个吻。
“日后换我来照顾你。”
原来师父所说的,傀儡服用骨灰后,会引起性情大变,不过是危言耸听,莫时雨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司徒空忽然有种守了大半辈子,丈夫终于衣锦还乡的错觉。
“堂堂的永乐王殿下,也会照顾人?”
“对你,我总是能够无师自通。”
莫时雨起身去脱司徒空的靴子,而后将人抱上了榻,亲自为他宽衣解带。而司徒空却同受惊的小兽那般,惊恐地盯着莫时雨看。眼角红红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王爷。”
司徒空想到那本书中的内容,不由一阵心颤。有时候,他竟觉得病的不是莫时雨,而是他自己。不顾一切挽回的人,终于肯回头,而他却忽然退缩了,不敢回应这份炽烈的爱意。
莫时雨从身后伸出手来,圈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捞了捞。
“是谁大言不惭地说要与本王成亲来着?此刻知道害羞了?”
魇虫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原来他都还记得。司徒空顿时感到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他人面前,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到了莫时雨这里,就跟纸糊似的。三两句情话,便能叫他脸红心跳。
“那不过是个梦。”
莫时雨能感觉到自己的嗅觉恢复了,能嗅到司徒空发丝间有股淡淡的清香,是茉莉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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