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谦出了书房,便派人去请侯府里长住的一位女医到世明堂。

这位女医姓盛,原是先帝宫中专给高位嫔妃调理身体的医者,几年前侯夫人生了场大病,皇后娘娘人在宫中却时时记挂着,圣上便将这位盛大夫送到了承平侯府,专职给侯夫人病愈后调理身体。

到了东厢房门口,孟管事又接过薛靖谦手里的令牌:“若是盛大夫瞧不出问题,便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太医。”

孟管事低头应诺,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世子爷向来低调,能不麻烦宫里就不麻烦,现下为了个通房居然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他还是小看程娘子在世子心中的地位啊。

薛靖谦轻步进了房,阿舟正在打水为幔帐下的人儿擦脸,见他来了,未待迟疑片刻,手中的帕子便被他接了过去,于是红着眼睛默默屈膝退下。

小姑娘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往日里玉白细腻的脸颊浮上病态的红,额头滚烫,可他一掀开锦被的一角想去探探她身上的温度,她又下意识地拉紧了被子,似乎十分畏寒。

他抿着嘴,心脏似乎被不知名的东西攥紧了,钝钝地发痛。

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他在薛靖兴手里救下她的那一夜。他还以为,将人不择手段地收在身边了,就不会受这种苦了。

薛靖谦轻叹了口气,拧紧了帕子默默为她拭去脸上出的细汗。

盛女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过来,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战场上叱咤风云刀下敌兵亡魂无数的定远大将军,此刻竟然在悉心伺候一个商贾女出身的通房!

她心下大震,忙收起了心中残余的几分怠慢心思,恭敬地上前行礼。

薛靖谦摆了摆手,起身退开半丈远:“劳烦盛大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盛女医细细地把了脉,又仔细看了瞳仁和舌苔,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消:“将军不用担心,程娘子这就是普通的风寒,只是看上去像是已经低烧了一日了,心中郁结压着,方才动了怒消了郁气,一时脾胃不和,这才骤然发作起来。程娘子年轻,身子康健,只需喝几日药,再精心养着别受冻,就无大碍了。”

侯府里的人往往称薛靖谦为世子以表亲近,但如盛女医这样的外人,见了薛靖谦多是心怀畏惧,以定远大将军的官衔相称以示尊敬。

薛靖谦沉声道了谢,派了人陪着盛女医写方子熬药,又在床前坐了下来。

盛女医临走前欲言又止地看了床帏方向一眼,到底还是没开口。

若是侯夫人在,定是不让将军在这里守着,以免过了病气。可她瞧着……将军此时怕是听不进这样的规劝。

郁气?动怒?

薛靖谦看着陷入沉睡的程柔嘉,默然坐了片刻,冷着脸将红绸和阿舟叫进来。

“盛大夫诊断说你们家姑娘今日动了怒?发生什么事了?”

阿舟茫然地看向红绸。

红绸心里打了个突,知道姑娘多半是为了家里老爷的病生三房的气,可姑娘又说过,不许她在人前编排府里的爷……

她灵光一闪,磕磕巴巴地将琥珀今日的作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抬头便见世子爷的脸色冷得可怕。

薛靖谦嗯了一声,又垂眼看着跪着的两个丫鬟:“你们伺候主子不精心不是第一次了,这次竟连主子低烧了一日都没发觉,自己下去领十个板子,再有下次,也就不必在世明堂伺候了。”

阿舟心里一颤,拉着红绸自觉地下去领罚。

*

程柔嘉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在一处混沌之地走着路。

一边是万年寒冰,一边是无边火域,整个身子又冷又热,无法停下也无法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着走着,嘴里忽然苦苦地发涩,身子却轻便了不少,周身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小姑娘咬紧了贝齿不肯让勺子里的药漏下去,薛靖谦无法,只能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将药渡过去。

倒还真是苦得可以。

这样来回渡了四五回,她似乎是觉得舒服点了,便微微张开了红唇,等着喂药,娇憨可爱,一派孩子气的模样。

床帏之间那般艳丽无双,勾得他一刻也不想释手,他都快忘了,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比他足足小五岁。

薛靖谦无奈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将一整碗药亲手喂下去,才出了门。

阿舟领了板子回来,还有些一瘸一拐,躬身行礼的时候听见世子嘱咐:“好生伺候你家姑娘。”

*

程柔嘉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被薛靖谦抱在怀中。

她眨了眨眼,脑子还有些混沌。

和眼前的男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可似乎,还从来没有被他这样抱在怀里睡过。

床笫之间最动情之时,不过是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背靠着有些冰凉的床榻,掩去低低的吟哦,而不似此刻,如同寻常夫妻一般,被如珍宝般地拥在怀里,鼻尖全是男人中衣上的沉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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