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趟出行随从太多,又为了照顾两位公主的乘车舒适,导致行路速度极其缓慢。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林府将至,梅侍官掀帘钻进自家主子的车厢,意外发现公主正支颐参在轼木上,看柳煦儿靠窗借光读笺纸,小声嘟哝的字眼可不正是咏柳的新赋么?
“这个读绦(tāo)不是(tiāo)。”读到错字时,安晟还给她指出来。
“哦,绦(tāo)。”柳煦儿学着又念了一遍,喜上眉梢:“公主,这样学字比我以前听夫子絮絮叨叨教书学得还快呢!”
“那你学了可别记不住。”安晟唬她,“下次要是念错了我就罚你。”
柳煦儿拍拍心口跟公主保证下次绝不会念错,安晟这才把靠在厢门边发怔的梅侍官叫进来:“林府到了?”
“快到了。”梅侍官来到安晟身边为她补妆,见她打呵欠,状作随意地问起:“这一路走得慢,殿下没多歇会,怎么让煦儿给您念起诗了?”
“睡了一觉,又醒了。”安晟向来浅眠,缺觉惯了,这会是听诗又听困了:“醒来发现这丫头活像作贼被抓似的偷偷摸摸捏着笺纸藏在背后,干脆随她去了。”
柳煦儿怪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公主被我吵醒了,可吓死我了。”
梅侍官的目光在她俩之间来回轮转,到嘴的话无声咽回肚子里。
接到公主出宫的消息,林府上下翘首企盼,等候着那从皇宫浩荡行来的皇家车仪。
翰林院大学士林忠甫清名在外,在学子当中颇享声威。今年的期集宴是早就定在他家办的,至于开宴的同时在一墙之外张罗女眷的游园赏花,则是约定俗成的必备项目。
往年多为各家女眷参与,今年则有所不同,长公主安晟入京了。
林夫人徐氏是在丈夫的授意之下递贴入宫邀请公主的。尽管安晟公主的身份敏感特殊,但这些年来今上从未亏待她,吃穿用度无一不用最好的,任由她在旧京贵安横行无忌,甚至几乎当成她的食邑与封地。
今上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底下的人心中虽有各种顾虑,但不妨碍他们维护表面的恭敬与和平。至少在太后健在的当下,在今上不吝于让她享有一切的眼前,没有人会主动招惹这位长公主殿下。
林府书香门第,得祖上庇荫,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邸。搁京城算不上特别富贵,但林家人丁不鼎旺,住人已是绰绰有余。
林忠甫有一妻两妾,正室嫡妻徐氏为他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三年前高中去了州府任职,女儿今年恰好及笄,徐氏正在盘算为她相门好亲事,故而今年期集开办在林家正中徐氏下怀,办也办得极为卖力。
此时林府门前聚起十来家眷,凤驾未至,林忠甫与妻子徐氏正在为接待公主的事宜低声交谈,余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三三两两低声交头接耳。
“听说长公主模样极好,一入京便抢了‘上京第一美’的称号,也不知究竟该是何等绝色。”
李氏匆匆瞥过前方低声耳语的老爷与夫人,确定他们没往这边瞧,这才不冷不热与人搭了一句:“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连上京的边也没沾着,养在乡下地方没人管束,指不准成什么德性。这样的女人若非生在帝王家,寻常婆家岂敢要?”
更何况秦家那件糗事如今可是街知巷闻的京城笑柄,谁还不识安晟长公主的厉害?李氏不放心道:“我让你称病别出来你不听,听说那长公主贪欢好色,连寺里的僧侣都敢掳,她要是盯上你可怎么办?”
“全府上下都来了,我若称病不来,岂不更惹眼?”林有清是林忠甫次子,今科殿试虽未能得头甲三名,但也拿了二甲第一。
作为妾生的庶子,放在寻常人家这个名次已经称得上光宗耀祖。可惜他生在林家,父亲是位大名儒,长兄当年科举状元及第,这个名次就显得略有不足。
“我听主屋的人说公主将在府上借住几日,届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是称病就能避得过的?”林有清耸肩,“而且掳僧之说不是已经澄清了?你别老听那些有的没的,坊间谣传不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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