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兮辞突然发现,陈师傅变得更沉默了,眉眼还是像以前一样有杀气,可仔细看却发现,现在他的眼里更像一汪死水,惊不起任何波澜。
老班主总是带着一壶苞谷酒去找陈贯学,好在秋天里的戏少,陈贯学也不嫌伤嗓,倒也给面子喝上几杯,只是无论老班主说什么,他都是说:“算了。”
算了,凡事都算了。
别问,也别计较了。
后来班里一些和陈贯学同辈的偶尔问起,他就笑着说:“生活还得继续呢,别盯着我了。”
这话不假,回到云南以后,老班主堪称神速的联系上了以前的一些戏园,打算续约。可惜大部分戏园都倒了,最后只约到官渡和大观楼的一些梨园。
因为尚未到年末,许多梨园的戏都是排好的,云卿班那么一插,便大都安排的早场——也算是因为荀兮辞的名气了,若不是听说荀兮辞在北平混的风生水起的,凭乱世中猫三两点人情,这下半年来怕是要蹲天桥唱戏了。
这早场就是起早开的戏,早上大家都贪个懒,尤其这几日秋凉,听戏的更是寥寥无几,一般唱早场的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戏班子,现在偏偏落在了云卿班的名儿上。
早起练完晨功,老班主便同班子里的人讲了唱早场的事儿,班里人倒也还算淡定,毕竟一个班子的,无论名气还是功夫都是良莠不齐,唱过早场的人也不少,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这半路插队,能有戏唱就不错了,就不该图什么好时段了。
等闲下来的时候,老班主又揪住吴鸢听她仔细聊着戏目安排。吴鸢听完老班主对近几日戏目的安排,差点把茶杯推下桌子。
“什么玩意儿?!让荀丫头唱早场?!只则个没得眼力见儿的……”
老班主劝道:“这我们半途插一脚的,别人也不好安排,早场就早场吧,又不是没唱过。”
吴鸢按按额角:“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这得是荀丫头来唱,可现在让荀丫头唱早场,好歹荀丫头也算半个角儿了,那不委屈了她吗?”
云南不同北平百花齐放,在云南出个角儿来是极难得的,滇戏市场又略显饱和,鲜少会有出名点的伶人愿意唱早场。
一来早场得鸡鸣而起,绘上一两个时辰的妆,二来又是开场戏,道具啊、舞台啊免不了要帮忙布置,三来这早场向来是些初出茅庐的小戏子唱的,若真唱了,不免有些掉价。
可偏偏这戏目里有一半都要求荀兮辞上台。
吴鸢气得一脑门子官司,顺了好几口气才去同荀兮辞安排,只是吴鸢这个人,永远不会把担心挂在脸上,只是故意态度冷硬的朝荀兮辞吩咐了戏目,又暗自观察荀兮辞道脸色,其实只要荀兮辞露出一点不情愿来,吴鸢就会立马去找老班主再做打算——她对荀兮辞的期望实在太高了,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受委屈。
偏偏荀兮辞没什么反应,只是笑道:“好啊,一切听师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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