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后天气渐渐转凉入秋,卷月她们怕着温幼央换季受寒,早早给她额外添了件石青灰鼠披风保暖。日头方落西山,宴飨的中庆殿便挂了亮堂的宫灯,人们奔进奔出忙得热火朝天,置办着中秋晚宴。
温幼央下轿,迎面碰上王自喜,他甩着拂尘“啪啪”打小太监的瘦腰,斥得吹胡子瞪眼,回头余怒未消地望见她,赶忙一改面色,笑呵地过来。
到底是皇上身边当差的人,幼央状似尊敬地同他微微颔首致意。
“贵妃娘娘可折煞奴才了,”他道:“您快请。”
女孩入殿,瞧见了自己的位置,太后陛下皇后三人分坐金玉石台阶之上,贵妃等其他嫔妃稍次,按位分离主座愈趋于远。
赤红毯这样长,两列宾客甚多,尤是那一句高亢的“贵妃娘娘驾到”,在场众人皆把目光投向自己。
幼央只得硬着头皮,无视那帮子人对着她目不转睛或窃窃私语,快速行到位子坐下。
“贵妃妹妹今日打扮得素净,”她一仰头见皇后笑吟吟道:“饶是如此,仍盖不住妹妹绝代风情。”
卷月在身后替她理好披风,石青大摆绽放如花,女孩佩了一对双鸾玉垂扇步摇,成色温润,显得婉约大方,“臣妾愧不敢当,谢娘娘夸赞。”
反观萧氏,红唇凝血,凤袍鲜艳似火,衣裙微开,隐约可见沟壑,雍容华贵也不失性感。
温幼央拢了拢衣,随意剥起瓜果。
她边剥边听卷月挨个介绍,什么王爷侯爷将军之类,她大抵有了个记忆。
忽闻殿外有人高喊:“陛下驾到!”
众人皆起身行礼。
幼央低着头,视线里滑过男人袍底象牙白的滚边花纹。
“平身吧。”
那丞相抬头,率先惊呼了声:“陛下!您的脸……”
桓臾摸了摸面具,“无妨,小病不能见风。”
瞧他们一个两个诧异的模样,温幼央腹诽,他不是早就戴了,你们多少天没见过了呀,就连太后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皇帝,此病严不严重呐,可有叫太医来看过?”她故作关心道。
桓臾模棱两可地应了句:“嗯,不碍事,先开宴吧。”
歌姬舞女翩跹登场,丝竹笙箫比仙乐贯耳,温幼央慢慢放松了心情,愉悦地动筷夹食。席间觥筹交错,互相推酒侃侃而谈,好不热闹。
不过,女孩余光总发觉有人在暗暗瞄自己,寻去时又没了踪迹,每个人都干着自己的事,神色如初。她看了眼垂眸默默吃酒的桓臾,继续专心吃菜。
这时,萧皇后建议,诸位妹妹都准备了才艺,趁着花好团圆,不如大家一起乐上一乐?
“好啊,”婉妃附和道:“为表公平,咱们抽签决定先后吧。”
蒋太后知晓桓臾向来对莺莺燕燕的取宠套路不感兴趣,正要出言挽留,却见他罕见地放下酒杯,一副坐等的姿势。
开窍了?女人吃了一惊。
温幼央本想着先看看她们的表演,闻言甩了筷子,猴急地哈了哈手。
千万!千万别抽中第一个!
天,遂人愿,她不是第一个,女孩愁眉望着大大的“二”字。
首先献艺的是宋美人,她竟会唱戏曲: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
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注)
歌喉清丽婉转,袅娜动听,蒋太后很是满意,连连称绝,双目含笑地看向身边的桓臾……
他捣鼓着银酒盏,压根没仔细听。
“嗯,挺好的。”他敷衍道:“赏罢。”
宋美人唱得起兴,温幼央拉上卷月偷偷溜出中庆殿,外面候着的嬷嬷福身:“娘娘,舞衣放在偏殿里,娘娘请随奴婢来。”
待一曲唱毕,宋美人估摸着时间,同金台上的皇后对视一眼。
恪丹公主迦叶刹已被带了兴致,跃跃欲试。她奉父王的命令前来赴宴,为的是未来能和大荆修缮关系,和睦共处,自然要献上些许诚意。
“公主,您再等等。”身旁的奴仆道。
同样,大荆朝也颇看重她的此次赴宴,只听太后朗声:“迦叶刹公主远道而来,可曾有听过民间戏曲?”
迦叶刹:“未曾。”
“这几日芸萃阁摘了新曲,哀家届时带你去同听如何。”
女孩单手置于胸前,躬身:“多谢太后娘娘。”
殿外传来清脆悦耳的铜铃声,温幼央一袭红裙款款现身,艳煞众人,素不喜她的蒋太后也微微正身,眼前一亮。
她打了双环髻,不加多余装饰,娥眉青黛,朱唇皓齿,清秀幼态的脸上因着红妆渲染,三分飒气,三分魅惑。
桓臾总算停了手间动作,灼灼望向她,可惜戴了面具,无人看得清他神色。
“淮楚能得此贵女,实乃福分。”蒋太后道:“贵妃快平身罢。”
“谢太后。”
乐曲响起,温幼央沉心,随着鼓点舞动。此舞前期平和,多展现柔美的下腰动作,柳腰纤细盈盈一握,复杂的舞技都一气呵成,引得人不禁连声叫好,鼓掌不绝。中后期鼓点渐渐密集,舞姿也趋于热烈,红罗飒纚,赚足了眼球。
宴场皆是喝彩,欢闹非常,桓臾勾着盏杯,唇角轻轻一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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