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李珍读的书越多,为人也愈发沉稳。李夫人现在已经不怎么说缠脚的事了,她更加努力的给李珍攒嫁妆,十岁的姑娘,已经无法缠脚了。因为骨头都定型了 。
除非把骨头打碎,把一双脚废了,否则是不可能缠成三寸金莲的。
如果没有小脚,那就得用很多很多的嫁妆,来弥补她的丈夫了。
李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海绵王八,这两年的时间里,除了学着王八一样的蛰伏忍耐,就是在不断的吸收知识,她学的比所有人都多,学的比所有人都认真。
陆夫子倒是对她挺有好感,李珍时不时的还会去陆家和陆老爷子学习。
新一年的开头就是一个糟糕的开头,洋人开着坚船,驾着利炮,打开了这个落后国家的大门,他们来到这个美丽,富饶的土地上,然后将一切美好劫掠一空。
李家老爷开始看起了报纸,以前他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什么家国大事,都没有族里的土地生意重要。
从开年开始,晚饭的话题,就开始从,洋人来了,洋人打到大沽了,洋人打到燕京了,老佛爷都跑了,老佛爷又回来了,等到秋天的到来,李珍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九月底,报纸上报道了一篇重要的新闻。江夏□□,一群当兵的,闹哄哄的要反了朝廷。
任何生逢改朝换代的普通人,都是害怕的,李父看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洋人来打我们,尚且还有一些理由,怎么自己人,还要打自己人?
怎么就要反了朝廷了呢?!
李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怎么能不反呢,爹爹,官逼民反啊。就连戏文里都知道,官欺民来越衙门。时候到了,有枪有人,何必忍耐,自然是能反就反。”
李父没想到李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胡闹!这是你一个丫头可以随便评论的?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你懂什么,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这些年,就不该让你去什么学堂!把你教成这样,不知尊卑上下!”
李珍放下碗筷,冷笑一声:“爹爹别不信,这天,只怕是真的要翻的,就这样一群人,这样的朝廷,您且看着吧,最多明年开年,只怕,就要改天换地了。”
李父看着她的背影,气的都要砸碗,李老夫人拦着他:“好了,你和她生什么气,她还小,哪里知道呢,不过是看了报纸那些东西,也是你的错,没事整天看什么报纸,什么东西都让她看着,可不得把她教坏了。”
李老夫人一番话,差点没把李父气的昏过去,什么叫都怪他,他就看个报纸,这也错了!说到底,还要怪李老夫人,纵孩子纵成什么样了,没天没地!
李珍回到屋子里,小琴这些年长大了一些,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她娘也在给她找婆家,李珍刚一进屋,小琴就放下了手里的绣绷,李珍的手帕破了个小口子,小琴想要绣朵花这样好看一些。
小琴走过来倒了杯茶,李珍捧着杯子看着外面的天,心里酸酸的,这漆黑矇昧的夜,终于来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琴看着李珍捧着杯子发着呆,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哭天黑了,可是天总也会亮的,你说对么?”
李珍忽然笑着,转头问道。
小琴有一种小姐傻了的错觉,难道真的是,读书读太多,人傻了?以前听说,很多才女,读书太多,就容易哭,对着鸟哭,对着花哭,对这个树叶子也哭,也不知道哭什么。
李珍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第二天一大早到学堂,果然所有人都在说这件事,陆修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不参与他们的闲聊。
一群人凑在一起,全都在斥责那些乱臣贼子,那些当兵的,尽然妄图反了朝廷,简直不忠不义!!
李文轩是其中最着急的,气急败坏,几乎可以用破口大骂来形容,他这些年所学,大半都用来辱骂那些乱臣贼子了。
其他的人也都附和着,李哲并不参与,李珍根本就懒得搭理他,有这个功夫,不如多背两页书。
李文轩看到李珍那副样子就不高心,眼珠子一转就对着那些人挑拨起来:“说起来,有些人,当真可笑,竟然还说什么,这样的朝廷就该反,还说他们明年就能改朝换代。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李珍没有任何感觉,李文轩的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用未来的眼光来看,当然觉得,怎么会有如此昏昧之人,怎么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可是,人都一样,总是喜欢把自己跳脱出情景之外去看待事物。
此时此刻,在这个年代里,从来没人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敢相信,这一次的兵乱真的会推翻这个腐败的王朝,而那些推翻了王朝,以为自己迎来了新天地的人,也不会知道,未来会遇到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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