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画仿佛一个懵懂的孩子,被她领到靠窗的位置上,他左右打量这间奇怪的教室,正中央的楼板裂开了一条巨缝,竟然有榕树的树根将地板生生钻透,甚至爬到了一张摆满作业本的书桌前。

姜画看到树根蔓延出的其中一条枝桠笨拙地握住了黑色签字笔,另一根枝桠紧紧压着书本,它正在书写着什么。

罗女士热心地向他介绍,“这是你的同班同学,一棵年逾百岁的老榕树,还有他的子子孙孙。”

无数的树杈慢吞吞地统一竖起枝头来,对着姜画摇晃,看样子十分友善。

不过姜画却无端感到毛骨悚然,低低地说了一声“你好”,强忍害怕从兜里拿出一份小礼物,放到榕树的桌上。

“送给你。”

那是一包香薰籽干料,岳灵建议他给同学带的手工礼物,虽然大部分工序由岳灵手制完成,他只是试着用彩色丝带笨拙地打了个蝴蝶结,里面的香薰材料也不值钱,但多少是他的心意。

榕树诧异地贴近香薰料闻了闻,随后将东西挂上了最高的一枝树杈,又恢复了自然的平静姿态,仿佛新同学的到来是那样微不足道。

教室后方,地面微微潮湿,姜画看到罗老师从湿哒哒的椅子上提起了一团半透明水光膏状Q弹物,西瓜大小,“它叫咕鲁米,是一只来自南欧的蓝色果冻精哦,我们学院和意大利佛罗伦萨高斯魔种学院的交换生。”

什么叫做交换生?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软绵绵的果冻精还在呼呼大睡,打起的鼻涕泡“噗”地破开,然后毫无障碍地被它重新吸进嘴里。

罗老师略带嫌弃地松开黏糊糊的手指,果冻精啪叽掉回椅子上,依然没有醒来。

姜画乖巧地说了一声“你好”,照例送上礼物。

果冻精的身体包裹了这一份礼物,半晌和鼻涕泡一起吞进了嘴里,根本没有醒来。

“好,介绍完毕,向日葵班以后就有三个同学啦,我们开始上课。”

姜画回到自己的位置,钻进随身携带的白瓷花瓶内,花瓶就放在椅子上,桌面摆好书本文具,这样他就可以用一个异常怪异的姿势从花瓶中探出脑袋和半灵身来听课,毕竟他见班上另外的两个同学都没有化出人形呢!

罗女士完全见怪不怪,温温柔柔地摊开书本,“今天我们讲到《图鉴》第一课《山海》,请翻到第十页,在山海水经注中曾言‘绵古芒昧,华戎代袭,郭邑空倾,川流戕改,殊名异国,世乃不同’……”

两堂《图鉴》课衔接,课间休息十分钟,刚好一个半小时,罗老师授课的内容非常充实,就是可怜了姜画,既不知道自己来到一个非常特殊的班级,也不知道他鬼生的第一堂课究竟学了些什么,他完全没听懂,但看见榕树精抓着笔埋头书写,他也有样学样,罗老师在黑板上写什么他就跟着描,其实他能看得懂山海课文中的古字,但换做简体的现代中文他就辨认得很是吃力了,所以大部分仅仅是描绘了字的形状而已。

写了许久笔记,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爬虫,结果却令关注他学习进展的罗老师大为夸赞,鼓励许久,姜画羞红了脸,他很怕老师觉得他笨,岳灵说,一定要认真听讲,给老师留一个好印象,这样以后他有疑问老师们就会特别愿意为他悉心解答。

他好想要问一问罗女士,有没有见过一个超级乖超级可爱的宝宝?他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孩子。

可惜罗女士铃声一响就夹上书跑了,姜画看了看教室内的挂钟时间,该吃饭啦!

他抱起白瓷瓶和兔子玩偶路过榕树精的书桌,余光扫到榕树精奋笔疾书的作业——乱七八糟的大小圆圈、线条凌乱的涂抹和看不出规则的笔画交织在一起,占满整本笔记书页。

“好厉害!下次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功课吗?”这大概是一种高深的外族文字吧,姜画心有戚戚,他也得像榕树同学一样努力才行呢!

榕树一动不动许久,在姜画出门后才晃了晃枝叶。

这会儿阿橘正好一觉睡醒,抖抖毛从树上下来,陪同他一起去食堂,终于可以学习怎样刷卡购买食物了,他发誓再也不要把白瓷瓶独自留在寝室。

食堂一层有一个专门供给特殊精怪的饮食窗口,姜画点了支供奉鬼魂的清香放在餐盘中,味道虽然不如司徒先生的水云香,但也能饱腹,接着,他又加了一份人类窗口的招牌红烧肉盖浇饭。

第一次学习自己排队打饭的姜画很紧张,差点连贴着二维码的白瓷瓶都抱不稳,多亏了有阿橘的教导,不过他可以正常吃饭的时候阿橘就悄咪咪从食堂的后门溜走了。

姜画挑了个角落的餐位,身边是陪伴的兔子玩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对于其他校内同学而言非常陌生。

“一个新的转校生。”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好像是鬼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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