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那个,你的耳朵……好红啊。
不得不说,误打误撞也好,故意而为也罢,雁一倾总是准头极佳,每一回都能精准踩到叶清心最要命的位置。
而返回头,对于社交能力离及格差太多,从而不得不常年离群索居的叶清心来说,这题太超纲了。
就像幼儿园大班做研究生课题,天方夜谭,根本应付不来。
——应对不了,那不应对不就好了。
尽管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叶清心无数次对自己的选择悔断了肝肠,可谓毕生之耻。可在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也没有余力去思考。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身在太凌峰的自家洞府,并且,在洞府大门下了整整二十四个禁制,便跳上玉石床,裹紧小锦被、塞住耳朵、缩成一团,彻底当起了鸵鸟。
至于后来盛传许久的什么“书库迷案”、什么“冤魂白日尖嚎传说”……
和他叶清心有什么关系?当然毫无关系。
总之,他逃跑的心安理得,第二天当无事发生也努力装作心安理得。
当雁一倾传音来请安的时候,叶清心破天荒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既然已经约好了要未时来,戌时走,你自管来,自管去练剑,不用次次来请示。”
雁一倾喜悦地道:“多谢小师叔。正好昨日——”
“昨天?!”叶清心一个激灵,声音高了好几个音节,他吞了一下口水,心里万分戒备却尽量平静地说:“咳,那个,昨日怎么了?!”
雁一倾顿了一下,十分知趣地完全不提书库,说:“昨日雁某去功德堂翻阅了一遍,所有委托和任务中,一共有七个需要前往蜀地。其中,排除护送、寻物、外驻这三类耗时耗力的,便还剩下两个。其一是蜀地的一个小门派找到了合适的驻扎地,需要人手帮忙清除范围内的妖魔。另一个则是一桩多年悬案,寻找一名失踪的女修士,而她失踪地点正是在那异兽卷轴所述的‘蜀中南方谷’之中。”
叶清心微微一怔。才过了大半天,没想到雁一倾行事效率竟然这么高。他下意识道:“仅凭卷轴的寥寥数语,就冒然前往蜀地,未免草率了些?”
雁一倾:“单凭卷轴自然不足够。雁某之后另查阅了其他相关书籍,再去灵通阁交换过不少信息,这才做下决定。小师叔既然闲着,不如同雁某一起去探查一番?”
叶清心当即反驳:“谁闲了,我忙得很!”就算他一时无事可做,但是雁一倾从哪里看出他很闲?
“听闻蜀地景致秀美,沿途更有几处值得一观的佳境,可惜无缘与小师叔同游。”雁一倾叹了一声,竟然不再勉强,只说:“既然如此,昨日还查到的一些关于诅咒的线索,我已经摘录下来,就放在东岸,待小师叔闲暇了记得去看一看,或许对克制副作用能有些帮助。”
诅咒?!对,昨天只顾着逃跑,根本忘了这茬儿。
叶清心本想雁一倾的语气在诚恳点,再邀请一次,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再去一趟蜀地。可偏偏雁一倾又换了另一个更值得关心的话题,那就只好作罢。但诅咒到底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叶清心半点不敢怠慢,立刻扔下小锦被,心念一转进了空间。
空间还是老样子,但好像又有那么一丝丝的改变。最明显的,便是东岸被他随手乱丢的那些零零碎碎。
衣着配饰、空白符纸、外出用的各种玉令、通行文书,已经被分门别类之后再并排摆放,整整齐齐码成了一排,比书库还要一目了然。这和西岸的摆放方式如出一辙,一看便知是出自谁的手笔。在规整一新的置物处的角落,单独又突兀地坐着一只足有半人高的毛绒灵偶。
叶清心眼睛一亮,心道,……原来这玩意儿被扔在了空间里,怪不得翻遍整个洞府也找不到。
他走过去拎起毛绒灵偶特别长的耳朵,把它抱在怀里,随手翻了两下别的,不经意又碰倒了两堆,眨眼的功夫就把整洁的物品弄成一团糟。
然而他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翻到想要的东西,抬眼四处踅摸,果然在不远处吗,单独放着一封书信,封套上书:小师叔亲启。
展开信,上面是毫无意外的工整字体,笔法遒劲有力,和写书人同样赏心悦目,并且内容条理清晰,先是摘抄的段落及出处,空出一小段,再写推断和想法,逻辑缜密。饶是叶清心再挑剔,也没能挑出什么毛病。于是,他很快扫完头一遍,准备逐字逐句细细研究第二遍之时,忽然听到河里不寻常的动静。潺潺的流水,像冲刷着什么似的哗啦啦作响,抬头一看,差点被不期而来的一片白花花的肉晃瞎了眼。
河面上,一具“尸体”顺流而下,好巧不巧正飘过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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