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虽然平日两袖空空,可要论财富,这盛锦阁怕是都不及他的百分之一,哪可能为买几件衣裳愁成那样。

崔副官正兀自摇头,就见掌柜笑咪嘻嘻的命人往雅间送衣服,都包装精美的放在木匣子里,一个匣子又一个匣子,转眼就叠了一人多高。

夏渊拧眉,“如此多?”

“不多,不多。”彭掌柜的夫人挥着帕巾走了过来,“咱们娘子有倾城之色,值得最好的。”

彭夫人站在门口,远远的给夏渊福了一礼,赞叹道:“大人真是好福气。”

夏渊似乎并未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冷峻淡漠的长眸缓缓敛起,面沉似水,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纵然彭夫人长袖善舞,什么样的贵人没见过,此刻,她的心还是被小小的震慑了一下,执帕的手轻轻捂了捂心口。

崔副官见夏渊没再多言,知他这是默认了,遂非常自觉的走到彭夫人面前,礼数周全的问:“一共多少银子?”

彭夫人摇着丰腴的腰肢,捂嘴笑了出来,“一个铜板都不需要,这些呀,全是盛锦阁送给香桃娘子的。”

“啊?”崔副官失声叫了出来。

夏渊掀起眼皮,淡然望过来,彭夫人对他道:“大人随我来看看吧,您的夫人呀,可太有本事了。”

夏渊来到隔壁雅间的门口,只见中间的矮几上,摆满了宣纸,宣纸上是各式花样,每一张都精巧别致,栩栩如生,而矮几后面,香桃坐在软垫上,正专心描绘着。

因为专注在手中的画笔上,她的雪腮微微鼓起,鸦黑的长睫半掩着水眸,随着手中的动作,轻轻颤动,像一对振翅欲飞的墨蝶。

门外的人都不约而同放缓了气息,似怕惊扰这份美好。

画完最后一笔,香桃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夏渊身上,俩人的目光甫一相碰,立刻弹开。

彭夫人只顾着高兴,并未发现这点微妙,她翩然走到矮几前,鲜红的大嘴就没有合拢过,又是摇头又是抚掌的,“妙,妙,小娘子画的绣样,比我家掌柜大老远从江南买的好太多了,要我说呀,单这一副,一百两银子都不止。”

盛锦阁把它绣在成衣上,少说也能挣个大几千两。

香桃浅笑,“彭夫人谬赞,不过是随手画的小玩意,贵阁如果愿意用,是我的荣幸,银子就别提了。”

彭掌柜方才还说,所有这些绣样,给她折成千两银子,被她回绝了,重活一世,她更知道,人情比金钱可贵的多。

这盛锦阁钱多势大,结交甚广,被他们欠点人情,不亏。

只是便宜了夏渊,没让他花银子。

“好,香桃娘子,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以后秀楼里看上什么衣服,我让人包了送到府上,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不要与我客气。”彭夫人握着她的手道。

生意人,最是懂得利益交换,彭夫人巴不得香桃来绣楼拿衣服,否则以什么借口请她再画新的绣样呢。

香桃笑的好看,大方的回了一声“是”。

两人寒暄完,香桃走到夏渊面前,嘴角的微笑消失,低眉落睫问:“现在回府?”

夏渊垂眸望她,顿了一息才说:“好。”

彭夫人早早命人把香桃刚才多看了一眼的衣裳全部包起来,搬到国公府的马车上。

夫妇二人对香桃不吝溢美之词,在他们的千恩万谢中,马车才徐徐离开盛锦阁。

车厢里,夏渊眸色沉沉,他挑眉看一眼香桃,“看不出,你还有这种才华。”

香桃刚从彭氏夫妇震耳欲聋的赞美中缓过神来,这会正头靠着车厢,闭目养神,闻言,她睁开眼,神色疏淡,“不过略有研究罢了。”说完又阖上眼眸。

夏渊盯着她又看了两眼,眸中闪过一丝邪气,不清不楚的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香桃心里猛地一个激灵,车厢里寂了几息,她才缓缓道:“启禀将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多,因为我们才相识了三天。”

夏渊沉默,把手搭在车厢的窗沿上,目光投向沿街的铺面,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辚辚,驶过熙攘的市集。

突然,夏渊眼瞳一缩,沉声道:“停车。”他声音未落,就大手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香桃唬了一跳,从车窗望去,只见崔副官忙迎上去,问:“将军,出什么事了?”

“你负责送她回府。”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崔副官挠挠头,看向香桃。

香桃拉下车帘,淡然道:“走吧。”

*

未待多时,京中自称半仙的方道长面前,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脸若冰霜,眉眼乌沉,肃然道:

“每夜梦到同一个人,可是什么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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