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虽为佛寺,建筑却颇为雅致,静室高斋,屋宇别院之间都有廊庑接连。
香桃垂睫道:“不用麻烦将军。”
说完她顺着殿外的廊庑,朝厢房的方向走去。
夏渊脱下身上的蓑衣,放到殿门处,抬步跟上香桃。
雷声轰隆,震耳欲聋,雨点砸到地面上,溅起好大的水花,天地苍茫一片,只余廊中一线清明。
香桃听到夏渊的步子由远及近的跟来,心里一沉,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稳步朝前走着。
夏渊腿长脚长,平时走路脚下生风,如今被一个女子压住步子,迈不开腿,心里一晒。
不过,回城的香客早已送下山,留下的也都妥善安置在大殿,他心里轻松,也有兴致慢下来,欣赏寺内的建筑。
转过一段曲廊,面前出现一个精巧的配殿,红墙朱门,无一不透着喜庆,透过大敞的殿门,可以看到里面影影倬倬,红色丝绦翻飞。
香桃神情一愣,一时忘记了脚下的步子,夏渊只觉面前的人突然顿步,顺着她的目光就看见《祈福堂》三个金光大字。
“进去看看?”夏渊建议。
香桃瞬间回过神来,忙道:“不要。”说完,仿佛避之不及似的,转身要走。
夏渊向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反正回去也是等着。”
香桃无奈,只好跟着夏渊走进堂内。
夏渊去边关前,虽然也常来白马寺,但他每次都直接去后山见方丈或者宁远夫人,几乎没来过前殿,祈福堂他更是第一次听说。
一走进堂内,只见四面高墙上挂满了缀着红丝绦的木质福牌,累累盈盈,蔚为壮观。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还未站稳,香桃就转身欲走。
夏渊原本未想久留,那福牌上写满了心愿,看字迹就知,都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女子喜欢的场所,香桃的抗拒,让他突然对这里产生了兴趣,负手兀自往里走去,“你以前来过这儿?”
香桃闷声道:“嗯。”
夏渊回头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里的福牌为何是红色的,摆放还如此稀疏?”夏渊指着最上面的一排问。
“越高离佛祖越近,心愿更容易被听到。”香桃熟练的回道。
夏渊眉头蹙起,目露疑惑,“既然如此,为何不都挂到上面?”
“上面的香火钱要多很多。”香桃语音里带着无奈,仿佛在说夏大将军没有基本的常识。
夏渊讪讪,又把目光投向福牌,慢慢向前踱步,今日被困在雨里,他难得有了半日闲暇,福牌上各式心愿倒也愿意读一读。
“不是求姻缘就是求子,还有没有别的了?”只看了几个他就觉得索然无味。
“深宅女子所求不过如此。”香桃敛目道。
夏渊一怔,停下脚步,“也是。”他正欲离开,不经意间扫到一行娟秀小字,写在一块红色的福牌上。
“愿将军出师大捷。”
这字迹颇为眼熟,他伸手抓住那块福牌,又确认了一遍,转眼看向香桃。
香桃的眼睛也定在那块福牌上,眸光沉沉,神情复杂。
夏渊轻轻转动福牌,果然在背后看到一个“桃”字。
他继续往前看,绵延不绝的祈愿落入他的眼:
“愿将军大破敌军。”
“愿将军刀枪不入。”
“愿将军凯旋而归。”
......
整个一面墙,半数的福牌都在为将军祈福,而每张牌子的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桃”字。
夏渊转身,看祈福墙的另一端,香桃小小的身影,死寂的心谭里仿佛投进了一个小石块,压的他整个人往下一沉。
每次上战场,他都是单身赴死,一无牵挂,却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那个他没见过面的小妾,次次不吝重金,为他祈福。
那夜在茗汀居她发红的眼眶又浮现在他的脑海,她委屈又无助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眸光一沉,夏渊朝香桃走去。
香桃没想到重生前挂的福牌会被夏渊发现,彼时她人在国公府,心却在西北边关,每到大小战事,她都会特意来白马寺,买最贵的福牌,为夏渊祈福。
为了让佛祖不要搞混,她还刻意在背后留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却弄巧成拙。
她进门前还存有一丝侥幸的,想夏渊应该认不出她的笔迹,就算看到她写的福牌,天下将军那么多,他总不能都往自己身上扯。
可能是早上他刚看过她写的佛经,所以印象深刻,看一眼就认出她的字。
她又羞又恼,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背后写上自己的名字,若没那个“桃”字,她还可以抵死不认,现下真是百口莫辩。
不过,几息之后她就恢复了平静,以夏渊冷漠的性子,难道还指望他看到这些福牌对她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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