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言!”老者严厉道,“神言宗是能随便乱说话的地方吗?”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连连道歉,“可我……也只是同前辈这样说,别人面前,我是不可能讲的。”
老人依旧声色严厉:“不管在谁面前,你都该谨慎言行。即便此刻你觉得眼前之人值得信任,但下一刻的事,谁又说得准?你那么做,等于是将一个大把柄递送到别人跟前,以后只能被动地依靠别人的善心过活。他若一直心善,便什么都不说。他若一时恶起,便能拿你的话大做文章。你想过后果吗?”
少女被老者的疾声厉色吓了一跳,一时没了言语,半晌过后,轻声应道:“前辈说得对,我会谨记于心的。”
之后又过了没多久,老者携少女离去。那一天,师无我由始至终不曾回屋。而到了次日,却并无人按照老者说的那样出现,将阿狸连人带药棺一起抬走,反而是名叫苏绮言的少女,孤身前来立身堂照料。
少女独自来的第一日,没有前辈引领的她,站在药棺前沉默良久,也不知是沉思还是怎的,然后她伸出手,摸了摸阿狸的脸。
与其说是摸,不如说是试探着触碰,过分小心翼翼,只以手指尖碰了碰,宛如蜻蜓点水,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易碎品。而在此般轻触几下后,她又以指背扫过阿狸的脸颊,像是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漏出了点笑。紧接着,少女慨叹了一句:“好像人偶哦。”
话音落下,她“坏心眼”地捏了捏阿狸的脸。
并不重的力道,但狎昵无度,像是小姑娘在捏布娃娃,或者小猫小狗之类的。可是在那接近于下意识动作的一捏之后,她便“啊”地惊呼了一声,似乎是个“糟糕不妙”的意思。
少女赶紧弯腰捧住了阿狸的脸,吹了两口气。如此动作意味,似是小孩摔倒了,大人对着伤口吹气哄着说“不痛不痛”。
近在咫尺的呼吸吹拂,不同于风吹,它湿湿润润,带着若有似无的温热,卷携着吐息者的体温,且来自内里,便恍惚沾染了其主人五脏六腑的气味。
阿狸对于这样的接触感到不适,实在是过于亲密。
接下来的几天,俱是少女独身一人前来。除了第一日的意外,后续几日皆风平浪静。但大概护理的过程实在无聊,少女便忘形地开始对着阿狸说起话来。
师无我是个心思难测的少年,他在时,从不对阿狸说什么“心里话”,而苏绮言则相反。
大约是平日在神言宗其他人面前,有许多话不能讲,她憋了太多在心里头,于是,阿狸这么个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活死人,就被她当成了十分可靠的“聊天对象”,一个完美的人形树洞。
“你上一任‘饲主’犯大错,被巫一大人关起来,所以你以后就只能跟着我走啦。哎。话虽这么说,也不知何时能带你离开。立身堂距我住处甚远,本来第一天就该带你走的,但前辈和我,‘老弱病残’四个字里就占了前两,还怎么搬?搬也搬不动。”
“问药师殿管事的人,他们态度倒是极好,可一旦涉及要动手动脚的事,就尽说药棺在巫一大人这儿,事情归巫一大人管,他们这边人来搬动是不合适的。”
“而到了巫一大人这儿,这边的管事人却说,既然事情都已交付给药师殿,那自然得药师殿的人来安排。”
“这下好了。两边直接开始无休无止地‘踢花球’,都说是令一方的责任,谁都不肯抬动自己那金贵的手。这在外头挺常见的,就譬如说我家,一旦家里出事要解决,我几个叔叔姑姑们,便如此互相扯皮。没想到神言宗也是如此。看来世外之地,也没很世外嘛。大家烟火气也是重得很,和我想象中的巫者修炼之人,全然不同。”
也会点评神堂的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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