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泽忽然停住,凝眉看了几息,往前凑凑,指着裴青轲的耳朵问,“皇姐,这个……是出痘留下的吗?”

她耳垂上有个嫩粉色的坑状伤疤,和米粒差不多大小,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对于自己怕痒,没忍住将耳朵上的水痘挠破这件事……

裴青轲淡淡道:“也许吧,没注意。”

“哦……”裴允泽也不好一直盯着看,重新把视线转回她面上,正色道:“那日你让沐遥传话给朕后,朕又暗地派人去永州查过,这么久了,知道的也就是杀了李成——就是永州监军的人是江湖中人,月前唐卿曾有了一位证人的线索,证人一直外逃,近日才抓回来,正在押解回都。”

裴青轲问:“李成被杀那月,她的请安折子,有递上来吗?”

“没有,失踪了,”裴允泽叹了口气,“当日知道后,朕就该让人去暗访,明查终归是太好防备了,现在过去那么久,线索都没多少了,还怎么查?”

裴允泽勤政爱民,即位后推行了不少新政,官场也一改先帝宗仁帝在世时的颓糜之风,她肃清官场,知人善用且敢用,却终究在筹谋诡算这里少了一根筋。

裴青轲道:“你手上也没什么可以用作暗访的人,暗部……”

裴青轲才看了个头,裴允泽立即道:“朕有!皇姐你伤才好,我们不说这些了,皇姐还不知道吧,练儿已经回说话,会叫母皇了。”

练儿是中宫嫡子,君后萧氏所出。

也不急在这一时。

裴青轲顺着道:“是吗,倒是聪慧。”

裴允泽一面吩咐计忠把练儿抱来,一面道:“聪慧倒是还看不太出来,白白胖胖的,很健壮。”

看过练儿,又与裴允泽说了会话,约么一个时辰后,裴青轲离开了皇宫。

裴允泽坐着,看着堆了半个御案的奏折,轻声问:“皇姐与朕……是不是生分了。”

计忠心中一跳,没敢答这话。

裴允泽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执起最近折子,慢慢翻看起来。

裴青轲是乘轿而来,才上马车,府里的车妇问:“王女,是回王府吗?”

思忖片刻,她道:“去丞相府。”

车妇应了“是”,驱车前往唐府。

递了拜帖后,裴青轲在管家的引路下进了唐府。

唐楼墨为人清廉,哪怕如今位居文官之首,唐府却并不煊赫,一点也没有世代簪缨的富丽恢弘,府门府墙都很普通,连内里也十分寻常。

裴青轲视线扫过府内清雅的小景,颇觉怡悦舒心。

堂厅中,唐楼墨引裴青轲上座,递茶,道:“臣一直想去拜谢瑞王,谢您救我儿一命。奈何王女一直不见客,这才耽搁下来,居然还劳烦王女亲自前来,若有事差人指使一声便可,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和唐潇的说辞有些像。

裴青轲接过茶,道:“丞相不必客气,请坐,那日情况特殊,无论是谁本王都会救的,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唐楼墨在下首坐了,闻言又站起,道:“于瑞王许是小事,于我儿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多亏王女,小子才没受什么伤,不过现下他不在府中,不能亲自向王女请安。”

裴青轲抬手下压,“丞相坐,本王说了,不必客气,此次也不是为这件事而来,永州一案……”

她似是意有所指,未在说下去,唐楼墨道:“永州一案,陛下亲下旨意,已交由兵部审理。”

这事在等练儿来的时候,裴允泽便与她说过了。

裴青轲道:“既如此,那本王便不多留了。”

唐楼墨将裴青轲送出府门,看着她走远,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

瑞王来此一遭,这么轻易便走了?

还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唐楼墨不怕人有所图,只怕人有所图却不说有何图。

裴青轲难不成真的转了性,好好的王女不做,改做普世救人的活菩萨了?

唐楼墨又看了半晌,摇摇头回府了。

瑞王确是救了潇潇不假,是她们唐府的大恩人,哪怕是真的有所图谋,暂且也只能认了。

回府路上,马车轿帘拉起,行到中途,裴青轲忽然看到了前方迎面而来的那个一身灰色布衣、靠着路边慢慢走的小公子。

他目不斜视地走着,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眼睛难掩狡黠,正是唐潇。

裴青轲没让马妇停车,反而放下了轿帘,任马车与他交错而过。

唐潇才回府,便被小侍告知,他娘让他去书房一趟。

唐潇想了片刻,问小依,“我近日出府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小依摇摇头,“没有吧公子,和往常差不了多少。”

唐潇:“那就好,我这就过去。”

他虽总往外跑,但是甚少惹事,唐楼墨一般也就不怎么管他,除非他总是不着家,出去次数太多,才会被唠叨几句。

书房门没关,唐潇轻轻敲了敲门框,“娘,你叫我?”

唐楼墨抬头,“进来吧。”

唐潇走进,也不说话,背着手微笑着任唐楼墨打量。

“又去白府了?”唐楼墨板着脸看了会,撑不住严肃,笑问。

唐潇摇头,“不是,我去昌平街了,看人糊风筝,还挺有意思的。”

唐楼墨道:“你……”

她欲言又止的,唐潇杏眸张大了些,“啊?”

“没什么,和你说一声,今日瑞王来了。”唐楼墨看着他双眼一瞬间亮起,继续道:“早已经走了,对了,你之前认识瑞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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