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萤的瞳仁倏然放大,腮畔吹来一阵湿润的风,将姬礼的眸子吹得几分湿漉漉的。那潮意就这般弥漫上少女心底,竟直直盖去了她的心跳声。
她的呼吸有几分急促。
姬礼更是微锁着眉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姑娘。那只耳坠被他轻轻捏在手心,有些发凉。
少年垂眸,静静地瞧着她,耳垂处竟染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那日就是在这书房中,你以下犯上。”
他尽量平稳着语调,“以下犯上”那四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风轻轻刮过,拂动窗边的帘,姬礼站起身,步步朝她走来。
“你那日,真是好大的胆子。”
幼萤摇摇头,涨红了一张脸连忙往后退去。她什么时候亲吻过暴君?纵是给她十个、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起了那种心思。
她是宫里最卑贱的、采秀宫的丫鬟,即便得了太后娘娘的意,又怎敢明目张胆地去引诱皇帝?
奴、奴婢没有……
她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你有。”
暴君瞳眸幽深,像一块曜石,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你……”
胸中心思百转千回,他方欲言,书房门口突然响起阵脚步声。幼萤慌忙拭了眼下一滴泪,规矩地推到一侧。
刚到嘴边的话被人打断,姬礼面色不虞,冷冷睨了一眼来者。
是一同在这里当值的丫头阿檀。
“皇上。”
小宫娥穿了生浅黄色的衫,往地上袅袅一跪,像一朵还未长开的秋菊。阿檀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颇让幼萤羡慕。
幼萤时常想,若自己不是烟南人,也能像其他人那般在宫中说话,那便好了。
那便不再会受人欺负、吃了哑巴亏了。
姬礼却似乎对那莺雀儿般的声音不打兴趣,只闻阿檀温声禀报道:
“皇上,方才秀丽宫来人了,说梁娘娘生了重病,想让您前去看看她。”
秀丽宫里头住着两位贵人,一位是梁贵妃,一位是丽婕妤。
谁料,姬礼竟是一蹙眉,“哪个梁娘娘?”
阿檀低了低头,“是贵妃娘娘。”
这回姬礼想起来了,自己后宫中,确实还供着位贵妃来着。
不过顷刻,幼萤竟在对方面上看到十分厌恶的神色,少年狠狠一蹙眉,“她找朕做什么?”
“贵妃娘娘她生了很严重的病……”
“滚。”
姬礼语气冰冷,
“跟她说,若是还想在宫中好好做她的梁贵妃,就莫来烦朕。”
阿檀一噎,没法儿,只得“喏”了一声,规矩地退下了。
这消息传到了秀丽宫,正在下棋的女子手指一顿。听着下人的禀报,她眉心的蹙意淡淡化开,末了,轻轻落下一子:
“罢了,本宫也猜到,皇上会这般。”
“娘娘,您……”
身侧的小宫人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您莫动怒,还是身子要紧。”
“本宫动什么怒,皇上又不是只对本宫一人这般冷淡,你去外头瞅瞅、溜达一圈儿,那丽婕妤比本宫还要着急呢。”
入宫三月有余,却迟迟不得皇上召幸,甚至连见上皇帝一面都难于上青天。后宫人人自危,生怕皇上有某种龙阳之好。
可近日,皇帝却突然对一名宫女极为上心。
“来路都查清楚了吗?”
贵妃娘娘懒懒倚在软椅上,即便是知道皇上不来,仍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让人远远一望,心中便不进暗啧道。
真是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宫女点头道:“启禀娘娘,都查清楚了,那宫女名叫姜幼萤,原是怀康王世子府的侍女,后来出了事儿,就打进采秀宫来了。”
“怀康王世子的人?”
梁贵妃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子,眸光精细,再落子时,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思量。
不过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宫女罢了。
光凭着一副好皮囊,还想在宫里掀风作浪?
女子轻嗤一声,眼神中,尽是不屑之意,“去给本宫将丽婕妤身边的福青喊来,就说是本宫的吩咐,如此如此……”
日光烈烈,落在贵妃精致的妆容之上,吩咐完毕,她懒懒地眯起眸子。
“棋盘撤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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