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红芷还算靠谱,才一会儿功夫便将绳索解开了,“夫人,霍庄管事以及其他四位管事已在前厅候着了。”
杨幼娘还未从愤怒中缓过来,本想脱口而出让他们滚,但一想起梦中的那些金砖,她立刻整理好情绪,笑道,“请他们稍候。”
没想到霍桑竟这般幼稚!看她掌了相府中馈,怎么收拾他!
红芷微微一愣,夫人的情绪转的未免有些太快了些。
按照惯例,夫人情绪迅速转换,必定会有事要发生,她暗自吞了吞口水,不由得为那五位管事担忧了起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
杨幼娘洗漱完毕,踏着连贯的小碎步往厅中走去,要不是有红芷跟着,她怕是要一路小跑过去。
今日阳光正好,日头顺着窗柩纹路优雅随和地落在了厅中,正好打在了正坐在厅中的一白四黑五人身上。
可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日头刺眼,只正襟危坐地在日光沐浴之下,等着夫人的到来。
霍庄低着眉,两撇胡子微微耷拉着,看起来似乎很是紧张。
平日里夫人都是日晒三竿才起的,如今时辰尚早,他们以为夫人会再晚些,谁想很快便听到了一阵欢快的脚步。
霍庄微微一愣。
五人正要起身相迎,刚进屋子便十分热情的杨幼娘连忙制止,“不必了,各位快免礼。”
而今这五位在她眼中已然不是什么判官与小鬼,而是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财神爷!
所以,要供着啊!
他们又是一愣,夫人这般客气,莫不是这回他们又白来一趟?
霍庄不由得暗自握紧拳头,自夫人入府之后,相爷便吩咐他们尽快将后院一切事宜交由夫人处置。
只是每来几回夫人便赶几回,他只是个管账的,府上的大事小情本就得夫人做主,他不应再越俎代庖了!
正值月末,他按照往常惯例过来与夫人汇报,原以为夫人又要下逐客令,没想到夫人身边的侍婢却吩咐他们留一留。
既如此,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这回他必须要将对牌钥匙交到夫人手上!
霍庄酝酿了一下,正思考着用何种语气和词汇可以让夫人接过钥匙,谁想却被杨幼娘抢了先。
“几位都累了吧?”
对于夫人突如其来的问候,他们又是一愣,霍庄嘴里刚酝酿好的词汇也突然噎住了。
“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管着霍府,着实是累的。”杨幼娘说着,还点了点头,“听相爷说,府内要修缮庭院?”
霍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的微笑,穿着白衣的他而今脸色显得更白了些,就连两撇翘着的胡子,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抖了抖。
夫人这是知道什么了吗?
霍庄点点头,“是。”
“我要你们留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前阵子因为水土不服,我休息了一段时日,昨儿相爷训斥我不管家中事务,我也实在为难的很。”
“所以今日将你们留下,便是想问问,这家中事务到底该如何管才合适?”
梁师父说过,手中常年握着账本的人,大多都不肯一下子就将权利全都泄出去。
所以,与其用蛮力将权利夺过来,还不如化主动为被动,让对方主动将权分出来。
这边杨幼娘暗自开心,那边厢霍庄等人更是开心!夫人终于肯收这对牌钥匙了!
他忽得坐起身来,从腰间拿下一早就备在身边的一串钥匙,又从袖袋中拿出一本账册目录。
“回夫人,我等不过是一群管账的管事,对管家一事不善精通,夫人是相府后院的主子,管家一事,还需要我等向夫人请教才是。”
杨幼娘眉头微蹙,这么快就将钥匙交出来了?她腹内可还有一大段话呢!
霍庄话音刚落,另外四人也是纷纷交出了钥匙和账册目录,杨幼娘有些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
这么……顺利的吗?
眼见烫手山芋终于交出去了,东南西北庄各自长吁一口气,甚至脸色也都变得红润了起来。
霍庄脸上的那两撇胡子更是开心地飞了起来,“因是今日出来得急,我等只带了各自管理的账册目录。”
由于过于兴奋,一向整齐衣裳一尘不染的霍庄此刻也顾不得衣服上的褶皱,再问道,“夫人可要今日查账?”
杨幼娘抽了抽嘴角,又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红芷,终于扯开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笑,“那便……择,择日不如撞日?”
“属下这便去吩咐,夫人稍等片刻。”
还不到半盏茶,杨幼娘甚至连茶水都未曾喝上,账本就被一箱一箱地抬来了。
她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几箱。
见她面露难色,霍庄连忙解释,“夫人,这些是近五年东南西北四处庄子以及霍府的所有开支明细,属下早已命人将类目瓜分妥当,请夫人过目。”
杨幼娘又粗略地看了一圈,惊得张大了嘴,就算是梁师父的丝织坊也没有这么多类别的账目。
她暗自啧啧几声,霍府还真是个贵重又讲究的府邸!
换句话说,霍府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既然他们决定将对牌钥匙交给她,她总要清算才是。
于是她将手里那盏没喝过半口的茶放置一旁,拎起几人开始查理账目。
彼时在宫中,霍桑正跽坐在兴正殿内,耷拉着脑袋听着另外几位宰辅与皇帝刘牧汇报着京都大事小情。
若是在往日里,当秦相与魏相在谈论关于民生的问题时,他总能插上几句,并指出他们所提之策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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