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倪裳问。
“明天中午。地方还没有定。”
倪裳没什么犹豫:“那我去吧。”
上次开发商来协谈,赶上她在学校忙毕业不在家。那回奶奶跟他们闹得不太愉快。
老人年纪大了,血压心脏都不太好,这次要再出点什么情况……
倪鸿幸皱眉:“那些人可不好打交道。万一看你是小姑娘——”
“奶奶,您刚还让我管钱当家,现在我又成小姑娘了?”倪裳嗔道,“这事咱们之前不就说好了交给我管吗?”
倪鸿幸笑了,点头:“好,那就让我们当家的管!”
“辛苦囡囡了。”她拉起孙女的手拍了拍,低声默叹,“都是因为我……”
她岁数大了。
守着老宅子,做着老手艺,耗日子罢了。
但倪裳还很年轻。
花一样的漂亮姑娘,要离开这老城旧巷子……
其实也挺好。
**
吃完饭后倪裳回房。
双层灰瓦小古楼,她们的工作间和奶奶的卧室都在一楼,倪裳一个人住二层。
老房子养护得当,住起来很舒服,冬暖夏凉,采光极佳。
倪裳的起居室和卧房连通,双面绣屏风作隔断。家具不多,卧室里放中式紫檀架子床,起居一面墙都是衣柜,黄花梨梳妆台和妆奁都是古董级别的。一屋子全是老玩意,也都是好东西。
明天见面的事压在心上,倪裳也没了午休的心思。她划开手机,输入开放商留下的号码,指尖在手机侧面纠结摩挲片刻,才摁下拨通键。
响过两声,对面直接给挂断了。
倪裳:“……”
她换了新手机新号码,也不知道这个号,是不是之前给她打过电话的那个。
不过看这态度,应该就是了吧。
抿唇想了一会儿,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尽可能以不卑不亢又不失礼的态度,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点击发送的瞬间,倪裳突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无可奈何的屈辱感……
对方秒回:
【11:00,成洲大厅
过时不候。】
倪裳:“……”
她已经预见到明天的见面不会有多愉快了。
放下手机后,倪裳开始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和要穿的衣服。
拉开行李箱,衣服整理到一半,她目光倏地顿住,睫尖微颤。
出神般怔愣片刻后,她拿起那块带烧蓝的翡翠压襟,把它放到了妆奁的最下层。
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戴这件压襟儿了吧。
正如她不该想起一见到这件东西就想起的那些事。
……和那个人。
**
成洲大酒店。
一辆红色摩托车轰隆而来,急刹在喷泉旁边。
炎驰停车摘掉头盔,扬手将钥匙扔给走过来的服务生。
服务生哪会骑这种赛型机车,连忙挥手招呼人过来一起推。
没办法,自家少爷,就算开个飞船来也得给停好。
炎驰快走进酒店大门,立刻就有人迎上来。
“人到了?”男人淡声问经理。
“到了,提前半小时来的。”酒店经理回答。
炎驰扯了下嘴角。
看来是不敢继续给他摆架子了。
“来的不是老人,应该是她家人。”经理说着,又不动声色地看男人身上跟正装不沾边的皮衣夹克,“您现在……就过去吗?”
“不急。”炎驰挑了下眉,“先让他等会儿。”
“好的,人就在大堂的咖啡厅。”
男人懒散散倚在吧台抽了根烟,才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往后面的咖啡区走。
咖啡厅里只有一桌有人,卡座里的人背对着他。
是个女人。黑长发在脑后盘成低髻,薄肩,细颈。
看清她衣领的样式后,炎驰敏锐停住脚步。
——以前,他不会对旗袍这种服装这样敏感。
是从高原回来之后……
恰时,卡座里的人款款起身,一袭打眼的鹅黄暖色旗袍展露出来。明而不艳,娇而不媚。
高领长摆,一如既往的一丝不露——比以前遮的还更严了,秋冬旗袍换了九分长袖,袖口盖到腕间玉镯上方。
她稍稍侧身,阴柔曲线毕现,开叉下摆露出一双被蕾丝白袜包裹的轻匀小腿。
被他抓握过的纤细脚腕看起来依然那么脆弱,踩在酒杯高跟鞋上,又多了几分摇曳生姿。
炎驰黑眸骤紧,喉尖不受控滚了好几下。
他僵硬背过身,一手地抄进兜里,摸出手机摁下回拨。
助理的电话接通。
“二少爷?您已经过去了吗?”
炎驰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倩影。
“我再问你一遍,那家人,那个老宅子里的那家人,到底姓什么?”
“姓黎啊。”
男人舔了下后牙,声音更窄:“你确定姓黎?”
“不系黎,系黎啊!单人黎啊!”
炎驰握手机的指尖紧了紧:“你打字!”
看清屏幕上跳出的字后,男人呼吸一滞,狭长的眼忍耐般阖了下。
“你,四十分不清就算了……”
“他妈的连n、l也不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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