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萧离开了布林。
雪下了太久,地上已经结了冰,很滑,他走得很慢。他比原计划晚了好几个小时才离开,天已经全黑了,因为下雪,没什么生意,道路两旁的店铺大多也都早早关门了。
何屿萧突然驻足在家咖啡馆前边,橘黄色的灯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这个素净的世界里显得很是温馨。
三天前他们去布林的路上也曾路过这家咖啡馆。
“我去买杯摩卡。”何屿萧想推门进去。
江牧哲看了眼手表,“还有20分钟。要不你先去布林?我买好咖啡再去找你。”
何屿萧注意到柜台前排队的人很多,快要到门口了。如果店里做咖啡的速度慢,江牧哲又要跑着去布林了。他直接走了,“算了。”
江牧哲也没在意,他笑道:“等出来再买吧。”
……
何屿萧推开门走了进去,雪夜里的咖啡馆空荡荡的,门边风铃的声音格外清晰。
“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柜台后面,咖啡小妹正在收拾吧台。她抬头才注意到何屿萧,黑色的大衣衬得人身材挺拔,气质沉稳,眉眼俊美,她心里还没回过味来,话锋就转了,“客人,您要点什么?”
“一杯摩卡。谢谢。”
咖啡小妹下意识地回答:“对不起,客人。摩卡已经卖完了,店里现在还有美式、卡布奇诺、焦糖玛奇朵……”
“谢谢。不用了。”何屿萧没有考虑别的选择,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他重新回到了街道上,又想起了江牧哲,也想起了小K不久前对他说的话。他没有骗小K,他们真的不是情侣,只是床伴。
他们可以一起看过电影,吃过饭,只要有理由不说话的活动,他们都可以不尴尬地一起完成。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江牧哲的公寓里,那里好像另个世界,他喜欢安静地待着。江牧哲从不会主动打扰他,但他又知道他所有的喜好。他们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合拍,所以他们的这段关系也比他计划的维持得更久。
江牧哲于他,就像是冬日里心心念念想喝的摩卡,拿在手里有点温暖,尝着会有巧克力的甜香。
美式太苦,卡布奇诺奶味太重,都不太合他心意。
但喝不到,也不甚要紧。
何屿萧原本是想回江牧哲的公寓的。他对那最熟悉,因为他们以前经常在公寓里厮混,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成双的,他早上醒来精神不济,江牧哲还按他的喜好买了咖啡机,有手摇的,也有图快捷的胶囊的。有时候晚上闹得厉害,他还会套上江牧哲的衣服离开。
小区,还有楼栋的门卡他都有,甚至公寓的智能锁都有输入他的指纹。
江牧哲的公寓离他公司很近,他并不介意他何屿萧在他不在的时候去那里午休,或者何屿萧晚上加班太晚,直接去找他也可以。但不是约好的日子,不是有江牧哲在,何屿萧从不独自去那间公寓。
这是何屿萧对他们关系的认定,那是条界限。那是属于江牧哲的地盘。
他也不想在江牧哲死后跨过那条界限。
所以,他还没有走到那就折身返回了地铁站,坐上了前往H大的末班地铁。江牧哲和他都是H大的,只是不在一个校区。
直到大三,他小组有组员忘带资料,他帮忙送过去,才认识的江牧哲。
他大学毕业回到家族企业工作,江牧哲保研,留在了H大,研究的是全息技术相关,假期则都在布林实习。因此,他才有机会接触到布林最前沿的开发。这个灵魂转换的游戏。
从那时到现在,他们的联系一直断断续续的,竟也这么多年了。
何屿萧到了江牧哲在H大的宿舍,打开灯,不出意外看到宿舍里空无一人。
他还记得江牧哲研一那会话还很多,喜欢跟他聊学校的事,说他室友是物理系的,导师就是学院的院长。室友最初很高兴,以为跟了个大牛,没想院长当官多年,早不在科研一线了,所有研究都要他自己来。室友在实验室打地铺的时间都比住在宿舍的时间多,偶尔半夜醒来还会嚎啕大哭,觉得毕不了业。
兜兜转转的,江牧哲和他室友都研三了。他们也都熬过来了。他室友这会不在忙毕设,也要找工作、实习,多半是不在宿舍的。
住宿舍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隔几年就会换批人,家具都是差不多的摆放,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里留下太强烈的印记。
所以也不会显得鸠占鹊巢。
他其实不太记得关于江牧哲室友的事了。
那个时候,他刚进公司,因为出柜跟他父亲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他父亲那边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亲戚又多。当然也是他父亲纵容的,他觉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有义务帮着亲友富起来。他把那群酒囊饭袋安排进何氏,亏得他没有糊涂到家,只是给了些闲职,但也够那群家伙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使绊子了。
他过得不大好。他外公神志清楚时就有立遗嘱,把公司51%的股份留给了他。但他父亲也是他外公万里挑一挑出来的凤凰,这些年把公司的版图扩大了好几倍,外公赠与了他父亲股份,还有他父亲这些年从二级市场购入的股份,总共占了多少百分比连他也不清楚。
实权在握的CEO和公司真正的继承人,两个人貌不合心也不和,不说公开场合,就是私底下他们一年加起来的话也没有多少。更不必提有些人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公司里各种谣言甚嚣尘上也不足为怪了。
等他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他外公那辈的老人,跟他父亲意见不合多年的,自然都站到了他身后。公司重要岗位的负责人则多是他父亲提拔起来的,他们只想要他安心做个富家少爷,少来公司指手画脚。天长日久的,两派人自然结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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