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之地的晋阳,天气晴朗,是访客招待亲朋的好时节。
晋阳王府的花厅内,镂空金缕的香炉摆放在四周角落,摘下早春桃花,晒干成的桃花香料被点燃,飘渺的白烟中氤氲着春日的甜香。
但是,此刻的花厅内气氛却很沉重。
“真的没办法做到吗?”
“老朽只会做木匠活,这些配方真的是看不懂,这些日子以来浪费了公主不少金饼银两,却没能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实在是老朽的罪过。”
宋瑶光的目光中带着迷茫,但是仍然很温柔地说道:“是我没有听从王翁之言,让王翁古稀之年仍然要为我的失策劳碌。拂柳,去府库取百金并玉如意一对赠予王翁。”
王家老翁面色羞愧,两手垂下,伏跪在地上,拒绝道:“老朽未能回报公主的赏识和信任,又怎么能够再要公主的赏赐?还请公主重重地责罚我。”
宋瑶光起身,从书案后面绕到前面来,神色严肃地说道:“王翁错矣。我想要一个能够看懂图纸的人才,希望天下的人都来尝试,如果我因为您力有不逮就责罚您,那以后还有谁敢来我面前尝试调配水泥?”
“如果公主给了老朽这么多的赏赐,等到真正有贤德的人来投靠公主的时候,公主如果不能十倍赠之,天下人就会认为公主并不是真正地爱才,以后来投靠公主的只会是一些平庸无能的人。还请公主不要惩罚那些失败的人,但也不要赏赐他们,将珍宝重金赠予那位能够成功的贤才。这样平庸无能的人会自行离去,在天下间传扬您宽宏高尚的品格,真正有才能的人会不远千里来为您效力。如果公主一定要赏赐我,老朽只能羞愧得自尽了。”
宋瑶光起身,对着王家老翁拱手一揖,“我听闻古代的贤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就隐瞒实情的真相来向国君求得赏赐。您正是如此啊!玉如意虽然珍贵,但是,在我心里完全比不上王翁的品行。如果我真的找到那位贤臣,一定会再将您找来,把这对玉如意赠送给您。现在,只好请您双手空空地离去了。”
王家老翁再次行礼后,被侍从引着离开晋阳王府。
宋瑶光坐在案几后面,倒了一盏茶,雨前龙井的香气随着热气袅袅飘在花厅内。
等到身边的侍女把擅长木匠活的王老伯送走后,宋瑶光才颓唐地捂脸,“三千金饼一朝葬送,一金为十银,一共三万两银子,做实验真是个吞金兽。”
她一手支颐,长叹一口气,一抬头,正和一个人的目光四目相对。
齐夔,其父为太史令,他身为东宫史官,太子被贬黜为晋阳王后,跟随着一同来封地,为晋阳国史官。
看着乖巧坐在一边,正拿着竹简写东西的齐夔,宋瑶光震惊了,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她刚刚说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宋瑶光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史官的特殊技能吗?竟恐怖如斯。
宋瑶光盯着齐夔手里的竹简,透露出蠢蠢欲动的意念。穿着青色官袍的齐夔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悄悄地攥紧了自己的竹简,鼓起勇气说道:“史书记载不能改,您现在也不能看。”
宋瑶光遗憾地鼓起脸,站起身来,离开花厅,走在王府的花园里。烟青色的宽袍广袖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空落落的,目光放空,神情是茫然的,即使有人朝她行礼,宋瑶光也看不见、听不见,她沉浸在思考中。
宋瑶光对自己做了一个反省,她先前太急切了。
每个人都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让一个技能点全在木匠活上的老人来实验水泥配方,简直就是让一个伶人去打仗一样可笑。
数百年后,王翁的大名一定会和那些被历代帝王收藏了书画的大家们齐名。但是,宋瑶光要找的不仅是一个手工艺人,她要找的是发明家,不仅能够完美复刻图纸,他还要和那些配方、图纸有共鸣。
如果把这里的一切都具现化为卡牌数值,每个大臣的卡牌上都应该点了不同的天赋点,有人是在外交上数值出色,有人应该是在政治上分配了很多点数,有人或许极为出色,军事和政治上的数值都超过了平均值,那他就可以是出将入相的名臣。
宋瑶光呼出了一口气,真是太大意了。
玩一场游戏,要想满分通关,就要有冷静的心态和敏锐的眼光。
那么,天赋点加在百工的大臣,能够完美复刻出抽卡得到的水泥配方图纸的那个人究竟在何方呢?
古往今来的史书雄主,如果是他们遇到没有人才的情况会如何?
“宣召陈录事和谢詹事。”
陈令之,于数算一道极为有天赋,掌管着晋阳王府的财政大权。
谢长明,东宫一系臣子的为首者,若无意外,本该是太子登基后的丞相人选。
宋瑶光在做出决定之前要先与这两个人开个小会。
随意地坐在一株柳树下半晌之后,宋瑶光忽然抬起头,朝着走过来的那人问道:“拍卖那辆马车租借权剩下的所有钱还剩多少?”
陈令之俯身一揖,回禀道:“还有一千金。”
宋瑶光忽然笑了,平静的眼波就像是骤然融化的冰山,被打破平静的一汪清泉。
“天意如此。谢詹事,你命人起一座高台,放置千金,我要一个能够看懂我水泥配方的人。”
陈令之皱眉,问道:“公主,千金为酬是否太多了?”
千金太难得了,要知道老皇帝给他的一对儿女加起来的安置费也不过三万两白银,也就是三千金饼。
宋瑶光能够拿出千金来找人,真的可谓是豪爽了。
谢长明在一旁笑着说道:“公主是在效仿燕王设招贤台。”
宋瑶光点点头,她有抽卡技能,水泥配方、农具图纸,以后她还会抽到冶金方法。但是,缺一个能将它们具现化在这世界的人。
在不同的领域中,她需要人才能够将这些跨时代的图纸奉为圭臬,能够爱之如狂,并以这些图纸为契机,激发自己的灵感,给她一个惊喜。
“臣遵旨。”
陈令之和谢长明拱手领命后退下。
宋瑶光眺望远方,微微叹息一声:“千金买骨,不知道我的千里驹何时能出现?”
燕朝,秦地,扶风郡。
秦地、三晋、中州互相接壤,以燕朝都城在的洛邑,也被称作是燕都的地方一路向西辐射开去,互为犄角之势。
一个穿着褐色麻布衣服的年轻人带着包袱站在了分岔口,旁边是他花了最后身家买的一匹老马。
往左是西北方向的三晋之地,皇长子和皇长女的封地就在晋阳,往右是东北方向的中州,燕国的都城就在中州的腹心。
许是他在这里等了许久,有个在田野间忙活的老丈遥遥地大声问道:“兀那后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
李钧低着头,脸上神情窘迫,因为口疾的缘故,他不能讨扶风郡郡守的欢心,被推举为官的事情是想都不用想,在郡学只能和一些无大志向的富家子一同游乐。可是后来,李钧的父亲做生意失败,一时想不开自尽了,自此家道中落,他就不得不停下游乐,开始思考以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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