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黑粉对线多年,沈秋练打嘴炮还是很有一手的,她巧言令色,一句话堵得那小厮面红耳赤,只好向正主求救。

“公子!公子你看她!”

魏流芳没有立刻搭话,剑眉轻蹙。

他虽不是云虚让的亲传弟子,不用在朝阳派里排辈分,但入门却远比闻天羽等人要早上许多,再加上绘符本领超群,人人见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流芳师兄。

早年他刚开始学习绘符的时候,因为天赋异禀,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溢美之词。

但越往后深入,他受到的来自魏君兰的压力就越大,从前他绘出六品灵符就已经十分有成就感,如今即便他绘出了七品灵符,魏君兰依然会尽数视为垃圾,这些年,魏君兰急于让他登顶,对他动辄训斥,时常将他贬低的一无是处。

他偶尔也会感到喘不过气来,想要找人说说话,可得到的回应大多是“没事啊流芳师兄,多失败几次总能成功的。”

明明是安慰之语,他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一点儿安慰之意,相反,这些话往往会把他说的怒火中烧。

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是感觉朝阳派的诸多弟子各个都受他姑母的熏陶,仿佛只要他不绘出九品灵符,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是可以踩在脚底下的尘埃。

可明明这些人连三四品的符咒都画不圆满......好像一个个只要把眼界放高了,就能彰显出朝阳派的荣光一样。

这些离经叛道的内容在他心底周转无数遍,却从未宣之于口,他始终是众人眼里勤恳自律的天才符修,是魏君兰的希望,虽然他已经几乎要忘却绘符的初衷了。

可今天,他不期而遇了沈秋练。

这个少女将他的心血一张一张拾起,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脸上不加掩饰的欢喜是那么的真切纯粹,落在魏流芳的眼底,他的努力不是空无,有人看得见,有视若珍宝,这种无形之中的共鸣像是一汪清冽的甘泉,浇灌上了他饱受磋磨的精神土壤。

沈秋练有点儿惆怅,她虽然很想要这些灵符,但若是跟云晴芝的舔狗提前结下梁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倒也不必。所以若是对方执意发难,那这些符不要也便不要了。

魏流芳却忽而行至她跟前。

“你是真心想要这些符吗?”

沈秋练吊起眼梢,看着这位符修中的青年才俊,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不太自信啊?”她将手里的符纸抖的“哗啦啦”响,“魏师兄你信不信我拿它去卖钱,一夜之间我就能把嫁妆钱攒了!”

魏流芳愣了愣,肩膀轻耸,抿唇笑了起来,“那就都归你了。”他负了双手凑近了沈秋练,弯下腰打趣儿,“祝你找个如意郎君。”

沈秋练:“?”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承你吉言。”她拱了拱手,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拔腿就走。

魏流芳直起腰,眺望着她的背影,少女的素色衣衫被风吹的鼓舞,墨玉般的长发翻飞,剑匣与脊梁皆是挺直,衬的身形轻盈又窈窕,唇角的笑意更明显。

“公子你也太好心了,还真就这么给她啦!”身边儿的小厮气的跺脚,愤愤不平:“这丫头尖牙利齿的,难怪不讨剑宗闻二师兄的喜欢。”

“闻二师兄?何意?”魏流芳道,朝沈秋练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颌:“我还想问这是哪家的师妹呢。”

小厮“咦”了一声,道:“公子你不知道吗?她叫沈秋练,在剑宗排老三,但她本人没一点儿三师姐的样子,要修为没修为,要品德没品德,能当上剑宗的三师姐,完全是因为她养父是从前云真人的书童。”

“你说她没修为?”

“公子你别不信!”小厮道:“你去主峰问问,人人都晓得,沈秋练在朝阳山待了十几年连气也没炼出来,是出了名的没灵根,她那个当伙夫的干爹生怕她会被云真人赶下山去,所以老早就让她跟闻天羽定了亲。”

魏流芳的眉峰轻轻轩起:“哦?然后呢?”

“这沈秋练非但不知足还成天胡搅蛮缠的,把闻二师兄闹得头疼,前些日子听说她因为嫉妒晴芝小姐,把自己的佩剑也折了,说是要改修明月还心经,跟晴芝小姐一较高下,谁劝也不停,滑天下之大稽。”小厮越说越来劲儿,“晴芝小姐是您的表妹,聪慧美丽,哪是她能比的,行了公子,咱们就当走在路上被狗咬了,快些回去吧?”

魏流芳却一摆手:“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我的那些符咒究竟是什么归宿。”

小厮傻了眼,就看魏流芳头也不回的朝着沈秋练离去的方向走了。

不得已,小厮只能单独折返,在魏流芳的屋舍跟前,他看见云晴芝亭亭而立,手提一个雕花小食盒。

“魏三。”云晴芝言笑晏晏:“我亲手做了些规划乳酪,带给你和流芳表兄吃。”

剑宗的这位小师妹长得玉雪可爱,又没一点儿架子,说起话来轻轻软软,异性缘爆棚,魏三也不例外,受宠若惊,“辛苦晴芝小姐了。”

“我又来问表兄借绘符的材料啦。”云晴芝红着脸道:“我娘老说我应该学一点儿符修的本事,可我太笨,总是学不会。”

“没这回事,晴芝小姐最冰雪聪明了。”魏三道:“稍等,我这就去取。”

他殷勤的取了符纸与丹砂盒来,云晴芝道:“对啦,刚才路过孤雁峰又替流芳表兄收了些信笺,我也一并带过来啦!只是那些师姐师妹们成天惦记着给流芳师兄鸿雁传书,都或多或少的耽误了修为功课,好让人焦急呢。”

魏流芳在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声名鹊起,再加上长得一表人才,从来不缺爱慕者,但魏流芳一心只有绘符登顶,对男女之事鲜有过问,常常惹得那些闺中女修黯然神伤,云晴芝作为他的表妹,总能借着亲戚关系亲近,免不了生出许多优越感。

“公子不看这些的,晴芝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魏三翻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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