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跟天佑他们约好要一起出去玩啦?”
从房子走去餐馆的路上,游嘉茵的母亲随口问道,“你们要去钓鱼?还是就开船在这附近转一圈?”
“我也不知道。”游嘉茵说,“干什么都行,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做。”
“过会儿我去找找家里还有没有你能戴的潜水镜,没的话就让婆带你去沧南买,明天从机场回来正好是顺路的。”
“嗯嗯。”
永兴岛的夏日白昼漫长,迟迟不落的太阳让人感受不到夜晚的到来,但外婆家的餐馆里却已经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烧烤香气和油脂融化的滋滋声弥漫在空气中,相熟的客人聚在桌边,喝着外婆家自酿的啤酒谈天说地,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白天在工作中积累下的压力仿佛都在这杯斛交错的轻松氛围中消散了。
“嗨!你是嘉茵吧?”
忽然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一个身穿围兜,手举两扎啤酒的年轻女孩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我是江文月! 你还记得我吗?”
游嘉茵先是一愣,但在目光对上时立刻反应了过来:“文月姐姐!”
江文月是外婆家大厨江伯的女儿,比游嘉茵大三岁。八年前游嘉茵来永兴岛时,江文月曾经陪她玩过几次。
成长环境截然不同的两人意外地合得来,在那段日子里形影不离,以至于暑假结束返回上海前,游嘉茵还因为不想跟江文月分开而大哭了一场。
后来她们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系,游嘉茵也慢慢把江文月忘到了脑后,直到两年前她偶然从母亲那里听说,江文月高中毕业就离开了永兴岛,如今正在南方一所航空学院念空乘专业。
“文月不想呆在岛上,她想满世界飞来飞去。”
游嘉茵万万没有想到,她和江文月居然会在这座岛上重逢。
“我八月份要跟一群朋友去外地玩,最近闲在家里也没事做,正好过来帮忙,顺便还能赚点零花钱。
晚饭的时候,谈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江文月大大方方地解释。
“文月这次真的帮了我大忙。”游嘉茵的外婆啜着啤酒说,“阿强前段时间跟朋友出去爬山,不巧从石头上滑下来,摔断了右手右脚,医生说要休息几个月。我正愁找不到人,没想到文月就回来了,你们说巧不巧?”
“真的啊?怪不得我没看到阿强。”游嘉茵的母亲也加入了对话,“那他出门岂不是只能坐轮椅了?阿强那么闲不住的人,肯定受不了的吧!”
“别说坐轮椅了,我听阿强的老婆说,他摔下去的时候还伤到了屁股,虽然没骨折但坐不下来,所以现在每天都在床上趴着,吃了睡睡了吃,人胖了好几斤,脸都明显变圆了。”
“哎呀,那就当是养生了,也蛮好的,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阿强”的倒霉事迹,只有游嘉茵埋头往嘴里塞烤生蚝和大虾。
她根本不记得阿强是谁,也因此尴尬地被排除在了对话之外。
“对了,嘉茵这次会在岛上住多久?”江文月转头问她,“你要呆到八月底吗?”
游嘉茵摇头:“我八月十号回去,我们学校要提早开学上课。”
“哎?为什么要提早开学?你们上海的高中不都是很松的嘛?”
“因为下学期就是高三啦!”母亲插嘴道:“她们学校可怪了,平时每天四点不到就急着下课,把所有学生赶去参加社团,现在暑假放到一半又要他们回去补课,你说这能补回来些什么啊?”
游嘉茵的母亲是当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一员,读书时吃过不少苦,好不容易才从偏远的永兴岛考进上海顶尖名校,是那个年代镇上的骄傲。
靠刷题走出小岛的她,对大城市里所谓的“素质教育”一直很看不惯。
江文月又问:“那你打算考哪里?志愿已经想好了吗?”
“还没呢。”游嘉茵悄悄和母亲交换了眼神。
她没有说实话。
游嘉茵继承了母亲的学习天赋,又幸运地生在上海,因此从来不用为升学烦恼。
她就读于名牌大学附中,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只要高考时正常发挥,就一定能考进本校。可即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她的父亲依旧托人在明年二月的自主招生环节打通了关系,这样哪怕游嘉茵笔试没到分数线,也依旧能拿到提前录取名额。
她的未来早已确定。高考对她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
“阿聪家的两个小孩明年正好也要高考。”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外公放下筷子,笑眯眯地说:“天佑会考岛上的学校,但天翔前段时间突然说想去上海念书,我就让他有问题来找你们。”
怎么回事?怎么大家动不动就提到这个“天翔”?
游嘉茵觉得十分费解,但在饭桌上不想多嘴,就跟着母亲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后,大人们离开饭桌,拉开躺椅去后院乘凉。
岛上的夏天比城市里凉爽许多,尤其在傍晚时分,天色依旧敞亮,日光却不灼热,像是只剩下白天的余温。从海上吹来的微风拂过脸颊,草丛簌簌抖动,林间的蝉鸣伴着风声忽远忽近,让人难以辨别距离。
江文月去厨房切了一个西瓜,带回来分给大家。
“文月你也一起吃呀。”游嘉茵的母亲搬了一个小凳子,抬手招呼她坐下,“你今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停过,快过来休息一下。”
“我事还没做完呢。”
“别管啦,外面有其他人看着,就坐五分钟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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