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啊,疼!”周隽皱了眉头。

“不如剪一些……”手中小巧的莲蓬头淋在手中周隽的长发上,张闻一就没打算为扯疼他了道歉。

“你轻些…扯秃了。”周隽现在变成哭丧脸了。

“那你坐得离我近些。”张闻一面不改色。

叫他过来洗头发,硬着身子离自己八丈远。

“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周俊试着把自己的头发从张闻一的手里拿出来。

张闻一并不打算松手,而是把捏着头发的手往后一扬,“你最好不要把手举起来。”

确实有点得意忘形的某人动作僵了一下,“就这样上举不行?”

张闻一说:“我不在乎再缝一次。”

“你洗吧……”周隽妥协了,“我不想剪头发……”

“嗯。”张闻一哼了一声便将头发在手上绾起来,手法甚是熟练地在头上挽了个髻,将小草莓头绳往上套,暂且固定住。

“张大夫手法蛮好,比洗头发的手法好了一万倍不止……”周隽刚这么想完,自家的腿便碰上了张闻一的。

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周隽赶紧收回自己的腿,连带着整个人都往旁边躲去。这都乱了套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得好。

张闻一没再让他躲开,捏住了周隽的手腕子。

两人就这样相望着,谁也没动。

周隽红了耳根子,原先是想跟张闻一“亲近”些的,结果进了这浴池里每一件事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在发展,周隽是真的慌了。

张闻一并未看出周隽心里的事儿来,目光淡然道:“我清楚的,所以不会发生什么事。”

你不清楚!

周隽几乎把这句说出来了,可他身子石头一样不会动了,就连舌头也不会说了,张了张没能说出话,再张了张才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张闻、闻一……”

“不是嫌弃自己都馊了吗?你动作莫要大了,我帮你洗干净。”张闻一话一出口就让周隽闭了嘴。

他口气淡淡、目光纯粹,是真的只想把周隽洗刷干净。

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面上什么也没有露出来,周隽往张闻一那边靠了靠,将两人之间紧绷的力道泄下来。感觉到周隽不躲开之后,张闻一松开了捏着他的手。

“不必勉强,不论怎样都可以依赖我。”看了看收回的手,张闻一觉得他受了一场伤,这手腕子比以前捏着感觉更瘦了,“就像在凉武县我依赖你那样……”

周隽没说话,只往水里缩了身子,整个肩头都浸没到水里了。那些泡泡推挤到周隽眼前来,他一口气将它们吹散开去,扬起笑脸看着张闻一,点了点头说:“我听你的。”

这回应大体上张大夫是没想到的,似笑非笑道:“县爷,你还是逞强比较好,说这话,我怪怕的。”

周隽比刚才笑得更浓,“我醒了之后动弹不得的那几日便想明白了,要好好接着活,你莫怕。”周隽撇过脸,望着浴室描金大门处,说:“死过一次便算两全了忠孝,算一算,我此时还活着就是占了便宜……”

“蠢话。”明明见到周隽已经躲开自己撇过头去,张闻一还是骂了他,还想骂他蠢人的,刚才把他瞧了瞧,身前身后都是伤不说,还瘦得快要脱形了,有了许多舍不得,便是把话忍住了。

“以后不说了……”周隽抬起手来摆了摆,还往张闻一这边挪了挪,将一块四四方方的膏子递到张闻一跟前,“这个怎么用?”

“这叫香皂,涂上之后再冲洗,可以除污也会留香。”手工香皂被张闻一接手,抬手拉过周隽的右肩,让他背对着自己,轻轻把香皂靠了上去……

乖顺背对张闻一坐着,周隽心中安定,“我在你眼里是有些着急了?”

“是非常着急……”张闻一是把他一天的安排看在眼里才这么说的。

上午基本是为了把文字、词汇弄通独自在努力,用的方法彪悍直接。繁简字对照词典从头到尾来一遍,简化字基本都写三五遍。现代汉语词典通读、识记,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当日凡有不懂的,一定想办法弄懂,一般会问到自己面前。

张闻一知道,虽然自己给他潦草安排了一个山里来的身世,他却清楚不能太露,凡事都是收着的,只回笼到自己面前,约莫是担心会有麻烦。

“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怎么是这样的……”周隽拈起一片花瓣,看了看说:“急是急了一点,可我不觉着累……”

“慢慢来。”张闻一更急着把他身体调理好,以前是凉武县要他周全,累心累身,自然是成不了,现在是天下最轻松的无事人,对于把他养得好起来张闻一是有信心的。

“好,慢一点……”周隽答应了之后立刻说,“我想要五六七□□年级的书,那个叫教科书,胖豆还没学过的,他说是个人就要把这些学完,叫九年什么来着?”

“九年义务教育。”张闻一叹口气给他回了话,心里想的是拦不住。

“对……网上可以买到吧?”周隽转脸和张闻一对视上了,还没有等张闻一回话,周隽皱皱鼻子扯到另一说去了,“张闻一,你身上好香啊!还跟这个香皂味道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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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棵树,在山峰之巅,任云卷云舒、风急雨骤,你自淡然相待……”这句不知道何时见过的矫情话忽然就出现在张闻一的脑子里。

“和这个泡泡的味道一样……”周隽凑水面闻过去,确定了之后兴奋地说:“我身上是不是也有这味道,你闻闻?”手臂横着送到张闻一面前,“我自己闻不出来……你是不是也闻不见自己?那这个香皂的味道会不会就混起来变难闻了?”

张闻一瞄见他半个身子出了水,抬手压着他的肩膀往水下去,“别凉着。”

“哦。”周隽往下沉了沉身子,还是没有忘记味道的事情,“我是不是也一样香?”

张闻一是磨不过去了,捏起周隽的手往自己跟前随意凑了凑,随意做做闻一闻的样子。周隽却不信他这一套,刚才躲得远,现在却浑然不管了,仰着脖子往张闻一跟前凑,“你闻这里……”

“县爷,自重。”张闻一的手指戳到周隽下巴上,还稍微用力把他推开了些。

被嫌弃的周隽,笑着撇头问张闻一:“香吗?”

“香,像被腌制过一样香。”张闻一说完抬手捞起自己的浴袍,趁着周隽自己在手臂上闻味道的空档,往身上裹的同时起身,一转眼已经出了浴缸。

“张闻一,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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