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只见了一面,穆夫人却是念念不忘。

她嘴里没说,心里很惦记那个小姑娘,但她并没有跟穆易提,始终是别家的孩子,再怎么样,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穆易却看出来了。

昨日晚上就跟她说,不如认这个姑娘做干女儿。

“也是有缘,不然怎么偏偏生得跟悦儿相像?”穆易揽着妻子肩膀,瞧着已然花白的发顶,心想再这么下去,早晚一条命给折磨没了,所以得给她一个念想,“我调查过骆府了,这姑娘命苦,父母双亡不说,还得照顾比她小的弟弟妹妹。倘若没有人帮她,恐怕是要嫁给贪色之徒或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事实上,甚至更差。

他其实已经打听到骆府可能要与章府结亲。

那章府的傻公子,燕京众人皆知,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也只有像骆莺这样走投无路的小姑娘才有可能。

说起来,穆易也是爱打抱不平的,平生很厌恶仗势欺人之辈,章府摆明了是欺负骆莺无父无母,没人护着。

穆夫人诧异道:“我以为你不在意的,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穆易轻叹口气,揉揉她瘦削的肩头:“只要能让你好过些,我什么都愿意做……再说,我也很想念悦儿。明日请那骆姑娘来府里一趟吧,适合的话,我们就收她做干女儿,帮帮这姑娘,也是功德一桩。”

穆夫人很感动,眼角湿润了:“好。”

之后,就有了送去骆府的请帖。

马车上,骆箐也不搭理那两个,她的脸已经好了,可还是很恼火,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还是被一个傻子!

以后骆莺真嫁给章允宁了,她一定得提防着点。

再者,她也不能靠章府。

她跟那两姐妹关系不好,以后两家结亲,兴许章府会在父亲的仕途上有点助益,可她的终身大事还能去求着章府吗?她得靠自己。

今日的信国公府就是第一步。

从车上下来,骆箐整理裙衫,调整发钗。

骆燕斜眼相看。

上次骆箐对穆夫人的态度很是热心,要不是她看惯了骆箐的另一幅嘴脸,真要被她骗过去。

等会她肯定又要讨好。

倒不是骆燕觉得热心有什么不对,而是骆箐对她们姐妹俩太差,但凡有一点好,她也不至于那么讨厌骆箐。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同是姐妹,何苦还欺负她们呢?但骆箐必然不会改了,若哪一日让骆箐攀上高枝,定是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羞辱的。

倒是一边的骆莺心思不同。

之前她已经从宋淮那里了解了穆家,她在意的是,此事是否是真。

有丫环过来领着他们去暖阁。

甬道很宽敞,两边种着许多梅花,有一些已经开了,深粉色和白色,风中隐隐夹着香气。透过梅树枝,可以看到远处的游廊,假山。

穆易是特意选了休沐日邀请三姐妹。

等到骆莺出现在门口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稍许停顿了下——也难怪妻子会这样牵挂,这小姑娘乍一看真的很像女儿,漂亮瘦弱,眼睛跟妻子,跟女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穆夫人的目中已经含泪。

穆易握住她的手:“别太激动了。”

上回已经哭过一次,把小姑娘惊到了,穆夫人急忙擦擦眼角,招呼道:“都快进来坐吧。”

比起穆夫人的憔悴,穆易身上的将帅气息是很浓重的,从不曾消减,三姐妹都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未免有点束手束脚。穆夫人见状道:“不用拘束,相公他是很和善的人,别被他的外表唬住。”

骆箐行一礼:“国公爷战功赫赫,令人敬仰,第一次见,实在是觉得好像天神呢,都不敢开口说话。”

穆夫人笑起来,暗道这骆家三姑娘倒真是能说会道,人也活络,不似骆莺比较沉稳。

不过骆莺是嫡长女,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照顾,不稳重如何能成,反倒更添了一份心疼,她看向骆莺:“今日没打搅你们吧?你们平日可跟先生学些什么,写字画画之类?”

家里哪里有钱请先生,骆莺道:“回穆夫人,我与妹妹自小是跟着父亲学字学画的,而今又把学到的教给弟弟。”

看来骆府很是贫寒了,穆夫人叫她们坐下喝茶:“我听宣德侯夫人说你字写得不错,也是难得。”

几句话都是对着她说的,骆莺回想起初见时穆夫人的反应,已经不再怀疑宋淮,她微微颔首:“哪里,宣德侯夫人谬赞,只勘勘能入眼罢了。”

垂眸时,一排长翘的睫毛清晰可见。

穆夫人越看她越喜欢,喜欢中又带着心痛,滋味是说不清楚的,但她心里明白她很期望这小姑娘能待在自己身边:“等会写来看看,我少时也爱书法,有很多临摹的范本呢。”

骆莺笑一笑:“到时请穆夫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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