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棠年纪小,听得糊里糊涂,倒是骆燕目瞪口呆,平时一张嘴极其伶俐的,竟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现在才回过神,拉着姐姐袖子小声道:“难怪他会收阿棠为徒!”
她也是后知后觉。
骆莺看一眼坐着喝茶的宋淮,心思复杂。原来她真的没有多想,宋淮竟然喜欢她,可她有了干爹干娘,念及身上的病,早已断了别的念头。
她叮嘱骆燕:“别透露出去。”丫环们都在檐下等候,也只有他们知。
骆燕点点头。
雨点越来越大,很快变成倾盆大雨。
骆棠担心自己练武的事,问宋淮:“师父,我去了书院,会不会没有时间练武?我好不容易把飞鹤拳都学会了,不能停下的。”
宋淮见他如此勤奋,十分欣慰:“你这个年纪,书院会每隔八日让你归家两日,到时我可继续教你。再者,每日申时后也有空闲。”说着拿出一封信,“你到书院后,交于盛安盛先生。”
骆棠小心放于袖中:“多谢师父。”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空放晴。
骆莺携弟弟妹妹向宋淮告辞。
仿佛并没有发生刚才的事,宋淮仍是表情温和,看着骆莺道:“忘了问了,你的伤好了吧?”
说起此事,就想到他替她敷药,骆莺的脸颊有些微烫:“多谢都督关心,早就好了。”
“我听说你仍住在骆家,假如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一听就是要给他们撑腰的意思,骆燕抢着道:“都督真是个大善人,阿棠你还不快给都督磕个头,往后我们还得给都督添麻烦呢。”
骆棠也不含糊,马上就跪下磕头。
宋淮拉他起来:“不必,都是举手之劳。”
感觉到他的目光又落向自己,骆莺深吸口气:“我们别打搅宋都督了。”今日并非休沐日,显然宋淮是专门留着时间等他们过来。
骆棠再次作别,与两位姐姐离开西平侯府。
骆燕回头看一眼紧闭上的大门,与骆莺小声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宋都督为何在我们面前一点都没有官架子了,原都是因为姐姐你。”
他只是因为喜欢她才会如此和善。
骆莺心想,宋淮在她面前那样热心,像是很好相处,但其实她并不了解宋淮真正的样子。他曾是杀人如麻的将军,后又变成摄政的都督,岂会是个简单的人?
可这样的人,为何会喜欢她?她与他才见过寥寥数面。
骆莺想不明白。
骆燕看着姐姐清丽的侧脸,耳语道:“姐姐到底为何拒绝他,我见宋都督十分真心啊。”
骆莺不答。
虞山离燕京三十多里,一路是宽敞平坦的官道,故而马车用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达。
凤栖书院建在山腰上。
秋日,每一片枫叶都红了,远远看去,整座山都是红彤彤的。
姐妹俩走在石阶上,远远看见高耸的书院大门,心情开始变得雀跃起来,弟弟未来可期。
骆棠拿着宋淮写的信,好奇道:“不知这位盛先生是何样子。”
她们都猜不到,但一定是与宋淮有交情的朋友,他能让骆棠进入书院,指不定也与此人有关,骆莺叮嘱弟弟:“不管他是什么脾气,你都要认真听讲,绝不能偷懒,不能辜负了宋都督对你的心意。”
骆棠挠挠头:“只要不是那种凶起来就打人的先生就好。”
他们的父亲不会动手,即便三个孩子都有调皮的时候,他也是极有耐心的教导,顶多就是板一下脸。
骆莺想起父亲,眼角不由一热。
她年纪最大,父亲死的时候也最懂事。
瘦骨嶙峋的父亲躺在床上,抓住她的手说对不住她,她明白,父亲怕她担负不起弟弟妹妹的将来。
可她会尽力去做的。
不过看到盛先生的时候,他们几乎是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位先生。
他穿着简单的青布袍站在大门前,身形瘦削,但精神奕奕,举手投足间很有几分仙风道骨。
“先跟我学三年,等合适的时候再去听两位大儒的讲学。”盛安将信看完,笑着与骆莺,骆燕解释,“他现在是听不明白的。”声音如春风般温煦。
骆莺顿时就很放心:“劳烦盛先生了。”
盛安正色道:“最终还得靠他自己,倘若三年内毫无进展,便不能再留在书院。”
原来还有这样的要求,骆莺微微一怔。
骆棠也开始觉得紧张了,急忙道:“大姐二姐快回去吧,我现在就跟先生去念书。”
难得师父给他找了这样好的书院,他不能最后被赶出来,那多丢脸!
骆莺见他焦急,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看来弟弟真的变得懂事了。
“好,我跟阿燕不耽误你,这就走。”骆莺揉一揉他脑袋,“有什么需要,写信回来。”
骆棠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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