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慌了,不知妻子因何故哭成这样。
“瑞蓉?”他把穆夫人搂在怀里,给她擦眼泪,“出何事了,你怎么了?”
穆夫人不答,越哭越伤心。
妹妹下落不明后,父母派出下人四处搜寻,可天气恶劣,河水又急,根本无法打捞,等到天晴后,再让几十条船去翻,什么都没有捞到。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不会游水,遇到这种情况是什么结果,众人心知肚明。
季家长辈找了一阵子便不再找了,下人们私底下也偷偷说,二姑娘必定已经逝世。
只有她不肯相信,她觉得妹妹一定流落到别处了,她不能接受妹妹死的消息。
可时间久了,半年一年,两年,她也知道没什么指望。可她一直活在内疚自责中,难以承受,有一日终于熬不住生了重病,被救活后就将这件事忘掉了。
季家老爷子被调任燕京后,她开始了新的生活,结识了新的闺中好友。
没有人说起季家曾经有个二姑娘。
父亲母亲,兄长怕她想起,怕她难过,也再也不曾提过。
可她不应如此。
穆夫人泪如雨下,哽咽道:“相公,我有个妹妹,她叫季瑞莲,她是我害死的。”
穆易一惊。
季家的事他自以为很清楚,却不知妻子竟然有一个妹妹,可她说自己害死妹妹,他不信。
“瑞蓉,你别胡言乱语,冷静下再与我说。”穆易吩咐丫环去端热茶,叫穆夫人喝了定定神。
穆夫人把来龙去脉告诉穆易。
穆易叹一声:“你也非故意,怎么能怪你呢!”
“你不知,当时妹妹并不想去,是我诱她,说烤鳜鱼好吃,硬让她陪我去的。”穆夫人悲从心来,“我不该如此,我竟忘了她三十多年,累得家人也不敢提她。”
如今回想起来,她的父母,兄长是有几次背着她在说什么,可能就是妹妹的事情。
可是她也不能弥补了,父亲母亲已经相继离世。
穆易轻轻拍着穆夫人的后背:“正是你对令妹情深,才会痛苦到遗忘。寻常感情,哪里会如此?你是太心善,无法容忍自己的过错……瑞蓉,时隔多年,你在梦里又看到她,应是上天提醒你,也该原谅自己了。”
是吗?
穆夫人擦一擦眼泪:“我并不想原谅自己,既记起她,我便得负罪前行,可惜你不曾见过她,她若能活到现在,应是……”说着一顿,眼眸竟圆睁起来。
“怎么?”
“阿莺长得像她!”穆夫人惊叫,“不止是眼睛,便是那香,也是同她一模一样。”
穆易怔住。
“是了是了,难怪我总觉得与她有缘,原是她像妹妹,你说会不会……她是妹妹的女儿?”穆夫人抓住穆易的手臂,“会不会,妹妹那日并没有死?”
假如是这样,她的罪可轻一些。
穆易也希望如此:“很有可能,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他当时派人调查骆家,听说骆莺的母亲是个孤女,是以骆莺双亲去世后,她也没有外祖家的人来帮扶她。
这孤女可能就是季瑞莲,不过若真是她,为何季瑞莲又不寻到季家去呢?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次日。
穆夫人没睡好,不太舒服,在她补觉时,穆易把此事告诉了穆扩,因穆扩一直在追问奴婢,是不是母亲病了。
听完后,穆扩大吃一惊:“难怪娘会那么喜欢骆大姑娘,倘若真是姨母所生,那便是母亲的外甥女。”
穆易道:“但有一原因不明。”
不等父亲解释,穆扩点点头:“不如我去一趟骆家。”
“你去?”穆易一愣。
穆扩道:“父亲的身份不便,可若要派随从调查,又得费一些时间,不如我去,我也正好想见见她。”
穆易没有反对。
等父亲去衙门后,穆扩叫小厮去库房找点茶叶什么的,装在盒中便提去了骆家。
听说穆扩登门拜访,骆老夫人喜笑颜开,跟许氏道:“瞧瞧,这不就来了。”
穆扩是穆易夫妇的独子,他愿意上门那说明穆家已经有些松动。
骆老夫人站起来迎接他:“早听说穆公子年少有为,风度翩翩,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穆扩把东西放在桌上,行一礼道:“应该早一些来拜见老夫人,奈何与家母分别数年,见家母憔悴不已,便多陪了一日,随即就去了龙虎卫。”
“龙虎卫都是人中龙凤,皇上调穆公子回燕京,真正是赏识穆公子。”骆老夫人命丫环看座,“想来穆公子还未见过阿莺,我这就请她出来。”
因骆棠又去了凤栖书院,只有骆莺,骆燕在,姐妹俩正跟骆箐一起练琴。程茂英站在旁边审视,两只眼睛跟鹰的眼睛似的,一旦谁弹错,手里的戒尺马上就扬出去。除了骆莺外,另外两个都挨了不少打。
为此许氏暗地里向骆老夫人告状,说程茂英心狠手辣。
骆老夫人打听过程茂英,她教出来的闺秀,不说个个都成为才女,但学得技艺都是拿得出手的,是以将许氏训了一通,叫她不要坏事,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其实程茂英打归打,还是有分寸的,真的将手打坏,怎能弹琴?只是一时有些痛感罢了。
双喜跑去请骆莺。
骆莺在穆家时,从穆夫人口中得知了好些穆扩的事情,比如他幼时的调皮事,他学骑马时候的趣事,跟他父亲之间的感情等等,是以骆莺还没见过穆扩,就已经对这个人有些了解。
听说他来骆家,她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忧。
程茂英道:“既然有客,你便去吧。”
骆莺站起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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