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有些难以描述“自己”对顾昭明的观感。

顾明昭瞧着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与原主差不多大,一身深紫色诸率卫指挥使朝服,此时斜斜靠在谢恒对面的软枕上,通身掩盖不住的矜贵高傲。

这人五官不差,但是长相更偏刻薄阴郁的那一挂,这时又垮着一张脸,一副谁都欠他二百两银子的表情,就更不怎么讨喜了。

然而……这不怎么讨喜的人提着那满嘴叭叭的少年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随手就能差遣太子亲卫,周遭的人还都习以为常,半点不觉得意外。

可以想见,太子待他定是极亲厚信赖。

谢恒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顶着顾明昭的灼灼目光,开始避重就轻的交代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

“所以……”顾明昭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总结发言;“殿下去定国公府一趟,把郭老给出去了,自个又在外面住了一晚上,连他秦烨的一句准话都没得着?”

“而且,昨天晚上秦烨连晚饭都不给殿下吃?!”

这语气,痛心疾首。

这眼神,深恶欲绝。

自己刚穿来就破坏了原主心腹的布局不算,还饿了自己一顿,今日午膳吃的也是些妖魔鬼怪。谢恒有点心虚,磕巴了一下,声音有点不自在:“昨日是顾不上,今日的午膳是定国公是陪了的……”

……

不知是不是坐在对面的人的目光太过痛心,两人沉默了片刻,谢恒心里一急,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道:“其实,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孤与他好歹也算坦诚相见过了!他还……”

谢恒说得激动,牵动嘴角,伤口处刚愈合些许的地方立时裂开,轻轻“嘶”了一声。

顾明昭这才注意到谢恒嘴角的伤口。

那处已经细致的敷过上好的金创药,却因时间太短尚未痊愈,此刻仍留存着青紫色的痕迹。

顾明昭先是一愣,面色霎那间一白,旋即脸上杀气纵横。

凌厉的气势只是短短一瞬,顾明昭望着谢恒不明所以的疑惑眼神,深呼吸了一下。

又盯着那伤口看了几眼,顾明昭再开口时,杀气没了,说话也有点磕巴。

“你……您做了什么?能让秦烨不得不用内力反震自保,还偏偏只震破了嘴角?”

谢恒叙述时,只说秦烨中途病症发作,他便请了郭老来医治,并省去了自己以为这人昏迷不醒,脑子一抽扑上去做了心肺复苏这一情节。

顾明昭的信息接收的且还不如云昼多,他拼命想了许久,也想象不出来——什么情况下,出身武宁侯府、首战就在南疆战场上杀了个七进七出的秦烨,会连只抗拒的手都伸不出来,只会拿内力反震。

还只震破了一点点嘴角。

这不合常理。

而且……本来以为自家挚友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谁能想太子平日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会是欺负人迫人自保的那一个?

想起秦烨在南疆镇守十年,刀山血海杀出来的赫赫声威、可止小儿夜啼的凶名,顾明昭原本难看的脸色也不难看了,变成了似喜还忧、精彩纷呈。

“虽说我顾家速来跟他秦家不太对付,秦烨又曾放话自己此生只爱男儿不喜女子,可……他到底是社稷之臣边关重将,不同于寻常男子,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亵玩的好……”

顾明昭似语还休,还有些话他想说,却不怎么敢说。

有点伤太子的自尊。

秦烨这样出身世族却与家族不睦的绝世高手,性子怪僻孤傲些,又是在南疆时心情不快就发疯亲自带队砍人的主,太子要是玩什么始乱终弃的戏码,被人一刀干掉怎么办?

青天白日倒还好说,多使唤几个侍卫跟着就是了。

保护储君嘛,多么谨慎细致都不为过。

这要是夜里……总不能他顾明昭亲自提着剑站在床头吧?!

谢恒已经麻木了。

他只是见人有难见义勇为热心帮助而已,怎么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误会?

谢恒望着一脸担忧的顾明昭,挣扎且坚强的道:“孤没想招惹亵玩他……定国公为国尽忠辅保社稷,孤是很敬重的。”

他说的认真,顾明昭便有些疑惑,指了指谢恒嘴角,问道:“那这是?”

谢恒艰难的道:“真是意外,孤与他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发生!至少昨日和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这么语气诚恳的一说,顾明昭脸上的担忧之色反而越加浓了。

谢恒眼睁睁的看着顾明昭从椅子上下来,背着手在殿中转着圈的踱步,边走还边叨叨。

“要不是秦烨自回京之后诸事不理概不见客,我也不至于出这个昏招,这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

“这在定国公府呆了一晚,棠京城中各式流言满天飞!要不是晋王动得手脚,我每天倒立批诸率卫的文书!”

“陛下身体不好,本就忌惮皇子与朝中重臣暗通款曲,先太子不就是这么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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