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嬷嬷。”祁知年给她行礼。

纪嬷嬷吓得立即扶起他:“折煞老奴了!”

祁知年微微地笑,纪嬷嬷心就跟着一软,她伺候的主子们,太后娘娘、长公主和国公爷,哪个不是清清冷冷,性子坚硬冷酷,心则更冷的?

当初被迫将姜七娘接进门,长公主这样的人又怎会瞧得上?祁知年出生后,长公主哪怕不是很喜爱这个生得莫名的孩子,也坚决不许姜七娘抚养祁知年,祁知年自出生就远离生母住在清音居,虽有伺候的奶娘与丫鬟们,纪嬷嬷也是每天都要来看好几回的。

她亲眼看着祁知年长大,知道这个孩子的性子到底有和软,和她伺候的所有主子都不同。

他总是笑得软软、憨憨又甜甜的,不管是谁瞧见了,都要爱的。

就说长公主,不过每年过年时见一回他,也讨厌不起来,并且为了坚持“绝不能喜欢祁知年”的原则,长公主坚持一年只见祁知年一回。

“嬷嬷过来,是有事情?”祁知年问。

纪嬷嬷回过神,笑道:“老奴是听说小郎君散学了,过来看看。”

祁知年笑着解释道:“先生说今日雪好,索性让我回来休息,也好作幅画。”

纪嬷嬷点头,交代几句近来天凉,叫大家都好好照顾祁知年,要走时,看到祁知年的脸庞,到底心里再一软,告诉祁知年:“国公爷年前,要回来呢。”

祁知年的眼睛骤然亮起:“国公爷会回来过年吗?!”没等纪嬷嬷说话,他已经又问,“真的吗?国公爷真的会回来?!”他的嘴巴张启,再眼巴巴地问,“我,我到时候能见国公爷一面吗?!”

祁知年的眼神更是软,纪嬷嬷的心早就软成一滩水。

但是这样的保证,她是不敢替祁淮应的,自己奶大的主子,自己才知道。

祁淮年轻时候就是满京都小娘子最想嫁的郎君,别说当初就有几位姑娘为了等祁淮等成了老姑娘,就说现在祁知年都快十六了,满京都的小娘子都还在梦想着嫁给祁淮呢。

当年为了给长公主庆生,祁淮搜罗来千株的牡丹献给母亲。

姹紫嫣红的牡丹花丛中,还是少年郎的英国公祁淮负手而站,嘴边是淡淡笑意,他一身雪白衣,通身无任何配饰,举长笛献曲于母亲,震撼众人,笛声仿佛来自天边,祁淮更是那落入凡间的谪仙。

哪怕祁淮不爱现于人前,就那一次,京都的大小娘子们惦记了十多年。

世人想象中,祁淮是温润贵公子,没瞧见他给长公主庆生时那满脸的笑意?

皎月、清风,也不过如此了。

自来,有幸见过英国公的人,都说他待人宽和,是为当世真君子。

实际上啊,恐怕也只有长公主这个亲娘,和纪嬷嬷这个奶娘知道,英国公祁淮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因此,祁知年越是期待,纪嬷嬷便越是心酸。

祁知年又问:“嬷嬷,你说,国公爷他会愿意见我吗……他,他会喜欢我吗……”

纪嬷嬷啊,就更为心酸了。

不禁想到当初祁知年出生,好歹是个小郎君,纪嬷嬷去给祁淮报喜,祁淮本在看书,听了她的话,书缓缓下移,只露出一双冷冷的凤眼,不作声地看着她。

纪嬷嬷浑身冷汗,扭头就走,再也不敢在祁淮面前提起这对母子。

这么些年,别提见面了,祁淮对这对母子连一句过问都没有。

“我作的画,写的字,做的功课,嬷嬷你说过,国公爷都很喜欢的!”为了得到纪嬷嬷的再次确认,祁知年眼睛都不敢眨,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纪嬷嬷心中苦笑,面对这孩子的期待与孺慕,这些年也只好哄他。

每个月,祁知年都会给纪嬷嬷一堆精心完成的习作,拜托纪嬷嬷转交给国公爷。

实际上,这些习作,全都堆在纪嬷嬷屋中的柜子里……

纪嬷嬷只好尽量端起笑脸:“国公爷一向忙碌,小郎君是知道的,到时候若是他回来,嬷嬷一定将小郎君的意思告诉他。”

祁知年已经很高兴了,笑着直点头:“嗯嗯嗯!!”

他又看向梅林,笑道:“我去给国公爷采梅花,做梅花酿喝!若是做得快一些,过年时说不定还能赶上喝第一波呢!国公爷是天底下最风雅的人,也不知道国公爷会不会喜欢……”

忐忑地嘀咕着,祁知年转身就往梅林跑。

祁知年自小规矩就很好,甚少有这样直接跑起来的时候,纪嬷嬷看他脚上还踩着木屐,又见他跑得快,雪那样厚,吓得立即吩咐:“快!还不去扶着!”

丫鬟小厮们全都跟着跑了。

远远地看着祁知年已经从丫鬟手中拿来竹夹,认认真真地采那树上的梅花,纪嬷嬷心酸再叹气。

纪嬷嬷也打算去陪着时,身后又走来几人。

纪嬷嬷回头一看,愣住了,这不是长公主身边的林姑姑么?

长公主的人为何会来清音居?

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立即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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