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厅照明只余微弱的筒灯。

风一阵阵穿堂回荡,靳言黑色风衣的衣角在午夜的风里微微翻飞,光影昏暗反而将他的气度衬得更加锐不可当,宛如雪月下、悬崖上的孤松,光泠泠淙淙倾泻,却只照亮他。

盛鲸抬眼看去,再深的警惕也化作浅淡的惊艳。

但风带来的冷意不可抑止地从她的肌肤蔓延到了说话态度:“靳先生,我得批评你,随随便便就干涉演出。”

靳言笑出声,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分明是疑惑的语气,口吻却像在哄小朋友:“怎么就严重到干涉演出了?”

“……”看着年纪也不老,说话行事非得端着长辈的架子占人便宜。盛鲸扭头不理他。

然而,盛鲸不知道,孙蓬心里可清楚得很,要不是求得老爷子发话,靳言还真没闲心忙活一天后,深更半夜绕到这旮旯帮忙撑场面。

眼看着马上到零点,孙蓬只好干笑着打断:“嗨,外头冷,到内场坐下来谈吧?”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她无意跟陌生人耗费时光,干脆开门见山,“孙先生,如果有我合适的角色,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靳言没出声,孙蓬便也不强留,斟酌着靳言的态度递了名片,“这样吧,后天早上九点,让前台带你到三号彩排室。”

接过名片,盛鲸笑了下,道过谢转身就要走。岂料刚才逗她玩的男人忽然开口:“要不要让人送你?”

他声音沉而温雅,玩味的笑意烟消云散,她听着觉得十分不真实,想也不想径直拒绝:“不用。”

出了门才发现,原来雨已经停了,哗然的声音源自随风摇曳的行道树。路灯穿过浓荫投下斑驳光影像浮动的碎金。街边仍有许多二十四小时候营业的店铺开着,但行人已寥寥无几,附近也无车可打,得步行至几公里外的地铁站。

脚踝很疼,身上很冷,她在路边一辆白色移动咖啡车那里买了杯百利甜热可可。

那是一家名为72# coffee的咖啡摊,由白色北斗星改装而成。车主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傅雁北,从日喀则来到北城学艺,除去酒吧驻场,天气好的时候会出摊挣外快。

见她凌晨盛装走出剧院,不由好奇地问:“你是剧院的演员吗?”

“还不是。”

她态度依然冷漠,但对方依然笑容灿烂:“哦。那这么晚了,你路上小心哦。”

盛鲸笑了一下,略一点头,踏着光韵在迎风离开。

大概七八分钟后,路越走灯越暗,她心里直发怖,踟蹰着摸出手机预备打开手电筒,身后忽然一道远光灯照过来。

她本能地回头看去,原来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红旗。

又是他。用逗小孩的语气说浮浪的话,嘴角噙着莫名笑意,扬眉吓唬她:“小朋友,听说前方有狼外婆,要不要叔叔捎你一程?”

盛鲸气得咬牙,扭头继续往前走。

远光灯熄灭了,那男人也没再出声,她甚至没再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

看不清路,后脚跟更疼了,不知又走了多久,仿佛绑到什么东西,她拐了一下,痛得飙出泪来,暗骂今日出门撞厄运。

路是走不了了,盛鲸泄了气,赌气准备叫个救护车。

“哭什么,我送你上医院吧。”她坠入温暖坚实的怀抱,被淡淡的海盐和冷杉的香气笼住。

“很疼吗?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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