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凉德,缵承大统,天下大旱,罪在朕躬,勿敢自宽。自今为始,朕敬于宫中默告上帝,修省戴罪视事……”

掌司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念着罪己诏,身着冕服的帝王上过三炷香后便跪坐在蒲团上,冕旒遮挡住天子面容,窥不得表情如何,台阶下分四列排开,跪着有资历的臣子。

气氛沉闷且焦灼。

现北方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地,祭祀求雨也实属无奈之举。

丞相王闾拭去额头的汗,他眯着眼抬头看天上烈日,又瞧了眼蒲团上跪着的人,这主子可不个好耐心的。

雍顺帝是出了名的难伺候,阴晴不定,更不信鬼神,今日这求雨仪式还是众大臣合力觐见才求来,顶头一个已成了替死鬼,迎了四十鞭,至今还在府里躺着。

罪己诏念完一遍又一遍,骄阳依旧似火,没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陛下有华盖挡着泉水喝着不妨事,他们这群老臣被晒得可要了半条命了。

他左看右看这群同僚,一个个没精打采,往日精心养护油光水滑的美须都打了绺。

正想着,突地一道声音高昂起来。

“望神器显灵,以之神力祝我大雍风调雨顺……”

是陛下终于舍得开金口,捧着皇家至宝在高呼。

群臣纷纷整肃敛容,齐齐匍匐叩拜——

“祝我大雍风调雨顺……”

“……”

一番流程走下来,天空还是半点动静也无。

雍顺帝眼头压着,眼神里的不耐被一旁的小太监瞧了去,后者擦了擦冷汗,赶紧接过至宝放回锦盒内,还未等扣上盖子,一道惊雷炸响至天际。

众人惊喜地望向天空,青天白日里,闪电划破虚空,却将祭台劈得粉碎。

场内一时大气不敢喘,各个面色僵硬,犹以雍顺帝表情最为难看。

短暂沉默过后离得近的那小太监一声惊呼——“宝物失窃了!”

雍顺帝目眦欲裂,将空了的锦盒一把摔在地上,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封锁消息!给朕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

***

颜妤迷迷糊糊睁开眼,不待作何反应就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一方砚台直直向面部飞来,她惊骇地睁大眼,下意识闪避开,头脑立时清醒过来。

她记得自己正负责收发快递,怎么一下子突然换了场景?

颜妤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人们,穿着古代裙袍的随处可见,穿裤子的一个没有,反观自己也是一身襦裙加身。

周围环境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脚下青砖铺就,斜次里还种着两棵蔫巴的海棠树,颇有萧瑟寂寥古意。

没有摄制组,没有摄像机,难不成她这是穿越了?那她的快递站点怎么办!

想到花费所有积蓄承包的快递站点,颜妤就心痛。

“颜妤,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穿着官服的男人双目赤红,厉声质问。

被打断思绪,颜妤将意识回归现实,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纷至沓来,像是被人用手使劲地往里塞,胀得脑仁疼。

谩骂声还在继续着,颜妤缓了半天才将脑内的突然增加的记忆捋清晰。

她穿书了,原主也叫颜妤,不过是个小炮灰,爹不疼娘不爱,继妹更是视她为眼中钉,顶头还有个忙得不见人影的双胞胎哥哥。

原主的过往在颜妤脑内晃过,虽身为京中大家族的千金,但自小被继妹栽赃嫁祸,原主性子懦弱,到头来过得连市井的普通百姓都不如。

颜妤紧紧抿着唇,眸光发冷,本就天生冷淡的面容此刻更是像玉雕一般不带半分烟火气。

她还没顾不上回答,挡不住有人替她回答。

一袭白衣,五官清丽的女子上前一步,语气娇娇弱弱地煽风点火,“爹爹莫要发怒,姐姐不过一时糊涂,兴许是手迷了,这才昧下那皇家至宝,爹爹好歹是二品大员,陛下肯定会看在您的面子上不予多计较的。”

她这么一说,穿官服的男人更是气得打哆嗦,指着颜妤鼻子痛骂:“我颜家哪里少你吃少你喝了,让你去做这样下作的事情,皇家至宝也是你能偷的?我为官数十载,一朝叫你丢尽了脸面!”说完犹不解气,四下寻摸可以砸人的物件儿。

一旁的中年美妇赶忙去拍他的背,温声解语,“老爷消消气。”

消化完记忆后,颜妤吐出口郁气,识得刚才说话的三人分别是这具身体的生父和继母继妹。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句话用在原主身上没差。

原主生母早亡,亲爹颜启恩中年遇真爱犹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娶了带着拖油瓶的李氏,还将拖油瓶写进家谱改了颜姓,以“琴瑟”为名,寓意他与李氏的生活琴瑟和鸣。

颜启恩在原书中可谓是大忠臣,在感□□上倒是愚笨得被女人耍的团团转,如今三人宛如一家三口,原主名正言顺的嫡女倒像是外来的。

细细想来,她一个被继母苛待的嫡女,如何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从皇帝身边偷东西,倒是听闻她这个继母前些年拜了总管太监为干爹。

原主是这对母女的眼中钉,他们口中所说的偷窃皇家至宝,想来是这对母女为了弄死她耍的计谋,可惜被爱情蒙蔽双眼的颜父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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