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三皇子府中,萧明稷听了万福的回禀倒也不算太惊讶,他手持弯弓、搭箭瞄准,冷冷道:“他如今自身尚且不能保全,竟还有力气指点江山,议论皇储废立?”
“秦郎君确实是如此同送饭的内侍分说,大抵不差。”
万福恭谨答着,手里却捏着一把冷汗:“地牢暗黑冰冷,又与贵妃床榻相隔不远,想来秦郎君也是煎熬得不行,为了脱身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溧阳长公主开始建造这个地方是为了自己活命,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道最后没做成战乱时的世外桃源,反倒是成了自己侄子用以折磨他人的暗牢。
殿下在贵妃一事上纵然厌恶这个能将郑娘子正大光明拥之入怀的男子,恨不能生寝其皮,可也是个惜才爱才的人,在与贵妃见面之后,对秦君宜的折磨便轻了许多。
秦君宜虽然出身不高,但文章犀利,针砭时弊,也曾为圣上所赞赏,不过是因为同列进士中他容貌最好,才点了第三名的探花。
只是一个爱哗众取宠的人即便是落到这种狼狈的境地也改不了原本的毛病,如今殿下与五殿下风头正劲,但是秦君宜丝毫不知道外面时局,竟敢另辟蹊径,劝殿下放弃东宫之争。
“继续说下去,”萧明稷见万福犹豫不敢言,将擦汗的巾帕扔回铜盆里朗声一笑:“又不是你说的,你害怕什么?”
万福咽了咽口水,继续禀道:“秦郎君说,东宫为孝慈皇后所生,即便身为反叛主谋,圣上也不过是诛其从犯,只废东宫之位,由此可见,废太子仍然简在帝心。”
废太子受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他已经起兵谋反,就是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免去死罪,几乎再无坐上这个位置的可能。
更不消说若没有萧明稷倒戈相向,如今废太子该在的不是东宫,而是紫宸殿,此时废太子一定恨自己这个弟弟入骨了。
“圣上春秋鼎盛,膝下皇子众多,然而如今除了贵妃腹中那位未辨男女的,并无太过宠爱之人。”万福小心翼翼道:“便是殿下,也并非圣心所属之人,更何况圣上也疑过您与贵妃的关系。”
这话并没有激怒萧明稷,他淡淡道:“他身在合欢榻下,能窥听不少圣上与他发妻的枕边之言,字字诛心,记得清楚,说得自然不差。”
圣上宠爱郑玉磬固然是真,然而立储之事毕竟有关千秋万代,力排众议立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做太子,这种色令智昏的事情圣上或许还做不出来。
万福想一想秦君宜能与贵妃“团聚”这还是自家主子的安排,但正因如此,他也心有不安:“圣上多疑,断不允许圣心未定之时有哪位皇子比天子更得朝臣拥戴,以防玄武门之变。”
“宝剑锋芒毕露更易折损,莫不如韬光养晦,善待东宫,以图后效。”
萧明稷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圣上血洗长安,朝臣噤若寒蝉,贵妃腹中的孩子都没有生下来,谁敢言及东宫之事,他不觉得自己此时献计献策为时尚早吗?”
万福没有想到秦君宜会猜到自家殿下想要问什么,连忙回道:“秦郎君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雪中送炭,做戏自当做足全套,如今说来才是正好。”
“他殿试的时候策论与设问做的便好,如今亦是不差。”
萧明稷听后并不意外,笑着撂下了弓箭,吩咐万福道:“你去叫守在东宫的人过来问问,不知前几日府里送去的细米丝绸可被丢出来了?”
“若是被大哥命人丢了就再送一批过去,不必理会他们骂什么。”
万福应声,他知道自家殿下待废太子一家甚好,哪怕东宫用度大不如前,也会暗中接济,并不像旁人那样避之不及。
但在这种暗流汹涌的时候,夺嫡之争不能稍掉以轻心,退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殿下怎么可能听信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之言。
然而萧明稷步出演武场,忽然顿住沉思片刻:“既然他想见我,就请姑母多费些心,寻个合适的时机见上一见。”
“可……”万福迟疑了片刻:“贵妃寻死被救之后尚在道观居住,圣上如今怕是疑虑未消,奴婢以为殿下万万不可身犯险,省得圣心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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