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拍摄完毕,徐秋喊了收工。

妆卸掉后,戚逸在休息区静坐了一阵,戏中剧情带给他的情绪冲击才慢慢消减了。

徐秋是个老油条,为了让演员表达出更到位的情绪,他给戚逸等人的本子是隐去了一些剧情的,说是该演的时候会放完整版。

对于戏中的俞之平来说,情绪陡然升到制高点,又降落到谷底,这种巨大的落差中的情绪层次是极其丰富的。

即使戚逸表现得足够完美,但仍然给他带来了心绪上的起伏。

更何况,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也和俞之平一样,经历着巨大的落差感。

戏中再亲密的举动,一旦导演喊了“停”,所有的浓情蜜意都消散了,他重新变为了戚逸,正在与旧情人合作拍摄一场未竟的电影。

他亦感到迷茫,像剧本中的俞之平一样。

戚逸没有久留,很快便离开了片场。

他回到住处,也不想吃旁的,便拆了包辛拉面,将火腿肠切成小片放进锅里煮。

食材简单,味道却是不错。

接近十二点时,戚逸还是有些睡不着,索性穿上大衣上了楼顶。

这里是顶楼花园,盛夏夜或许会有蛐蛐声,但秋日深夜,四周万籁寂静。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戚逸转过身,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时微微一怔。

萧崇柏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戚逸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在南影读书时,他送给萧崇柏的那一件。

“你怎么会在这儿?”戚逸问道。

夜风吹拂过萧崇柏的面庞,他的瞳孔里盛满了细碎的光点,涌动着戚逸看不清的情绪。

他眉眼低垂,闷声道:“这些年,我很想你。”

汹涌的夜风仿佛倒灌进戚逸的胸腔中,挤压着他的心脏。

戚逸张了张口,感觉喉咙都是发涩的。

“但是你一次也没来找我,为什么?”

白炽灯的光照在脸上,戚逸坐起身,感到一阵头晕,偏过脸看向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原来刚才只是做梦。

他没有去顶楼花园,更没有遇到萧崇柏。

没有人想了他许多年,只是他的臆想。

戚逸自嘲地笑了一下,右手掌心捂住了眼。

梦境中他问出“为什么”时的情绪还在血液中翻滚,像裹着一团冷气流。

梦是镜花水月,但有些东西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否认。

分手留下的伤口渐渐结了疤,七年过去,他以为那道疤早已经痊愈了,不会再痛了。

但重逢以来的种种失态,以及这一场荒唐的梦,戚逸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遗忘过那段往事,更没有真正放下萧崇柏。

想到自己在梦中问出来的那句话,戚逸觉得脸烧得慌。

别人早已经放下了,他又一点点陷了进去。

早知道这样,当初或许不该答应徐秋接这部戏的。

一整个晚上,戚逸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似乎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但早晨被闹钟叫醒时又都忘记了。

刮胡子时,他望着镜子,突然想到热恋时,自己给萧崇柏刮过几次胡子。

“你别动。”戚逸按住萧崇柏的肩膀,一点一点给他刮着胡子。

再谨慎,终究是没有给他人做这件事的经验,萧崇柏的下巴处留了一道浅浅的划痕,破了皮,所幸没有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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