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抱着你,凤凰,再睡会儿吧,乖,这次不会再有噩梦了,阿姐保证!”容湘拍抚着怀中少年的脊背,轻柔地开口安抚道。
她自然清楚地知道怀中这个不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个凤凰,而是经历过灭国、俘虏、折辱又疯狂报复、屠尽昌安城的复国皇帝牧荣淳。可正因如此,她才止不住地更加心疼,更加愤恨,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昌安杀了扶兼那狗贼,恨不得立时让现在的庆国分崩离析。
就凭着她精神力枯竭昏迷之际,这个牧荣淳不曾丢下她自生自灭,她便愿意护着他,这……可是凤凰啊!
学医的容湘知道,牧荣淳的那些经历已成为严重的心理障碍,这个年代还没有心理治疗之说,但自后世而来的她明白,若是不加以治疗,怀中的少年绝对会因此而毁掉。
历史上的牧荣淳如疯子般起兵复国、屠戮昌安,未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还记得当初那个舍友曾在看过所有能挖出的有关牧荣淳的资料后推测,牧荣淳其实有严重的精神类疾病,而病因就是扶兼这个变态加混蛋!
心里这般想法不过须臾,容湘便决定对牧荣淳施加轻度的催眠,以帮助他减轻心理压力。
“在很远很远的北方,有一片辽阔无边的大草原,那里草木丰茂,天是瓦蓝瓦蓝的蓝,地是深深浅浅连绵不绝的绿,那里有好多的牛羊马匹,在犹如人高的草中自由自在地奔跑驰骋……”
容湘放低放缓声音,慢慢地、慢慢地用一种催人欲睡的口吻如此叙述道。
牧荣淳眼皮欲睁不睁,眼神渐渐迷离,一晃间他像是真的到了一片看不到边的草原上,天是那么的蓝,地是那么的绿,忽然,他看到了草丛里钻出的白色棕色,那是一头头肥硕的羊、一匹匹神骏的马,他兴奋地冲到羊群、马群中,翻身就骑上了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费了好大气力才驯服它,而后……他骑着这匹马自由自在地迎风驰骋,多么的恣意欢快,多么的无拘无束……
火堆还在噼噼啪啪燃烧,容湘抱着陷入深度睡眠的牧荣淳,细细擦掉了他头上的汗,指尖一动,一层薄薄的白光笼住他全身,便烘干了他汗湿的衣衫和濡湿的狐裘,使他不至于受凉受寒。
牧荣淳沉睡中的脸上一派平静,片刻后,他弯起了唇角,睡颜上露出恬静而欣喜的干净笑容,仿佛正处在多么奇妙、美好的梦境中。
容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催眠牧荣淳这样意志力强而防备心重的人,绝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还不能深度催眠彻底抹去那些记忆,她的目的旨在减轻他的精神压力,却不会抹掉那些记忆,这是属于他的一部分,要不要彻底摒弃需他自己选择,而不能由她代为决定。
这场轻度催眠,比她面对王檬还要来得疲惫,不得不说,她在这过程中着实被牧荣淳深藏的戾气给吓了一跳,那么厚重狠戾的暴虐之气,绝非一朝一夕而成的。
容湘眉心紧蹙,望着怀中少年安然的睡颜,她不由得涌出些担忧,这般严重的病情,若不好好施加心理治疗,迟早会毁了他……和更多的人!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牧荣淳醒来时略感疑惑,瞅了眼旁边整理着准备出发的容湘,抿了抿唇没有询问。
奇怪,他竟然沉沉地睡了个好觉?这种感觉他都记不清多久没有过了。
“走吧,到前面的城镇买了马匹,接下来的路我们骑马吧!”容湘仍是面无表情,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率先向外走。
牧荣淳对她的表情已习以为常,只点了下头跟在后面,并不曾出口说半个字,至于昨晚噩梦惊醒的事,他竟压根不记得了。
数日后,容湘和牧荣淳策马进了鉴康城的城门,一路哒哒地到了繁华街道上一间铺门紧关的店铺前。
“开门!”容湘下马后上前拍门,压根不理会周围投来的视线和牧荣淳的侧目。
“来了来了!”良久,里面传来了应答声,伴随着啪啪的脚步声,没多久就有一个青年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两人,特别是容湘时,眸光骤然亮了起来,只是扫过旁边的牧荣淳时,就闪烁了一下。
“舒明。”容湘唇边含笑,冲开门的青年点了点头。
牧荣淳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舒明?这是……牧荣勇?比他年长些的族叔?
倒不是十二岁的他认识这位族叔,而是起兵反庆后的他,在与扶兼的左将军勾迟大战之后,方真正发现这个人才,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原来这位还是他的族叔,只是关系远了,大宴未灭之前也未曾受封什么爵位职位。
尽管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牧荣勇面容年轻、全无后来的成熟稳重、骁勇善战,但他仍是认出了他。
“小姐,少爷!”牧荣勇恭敬地行礼后,退到一边,让了两人进去,而他则在他们进去后复又掩好了门,隔绝街坊们探究好奇的目光。
牧荣淳默不作声地跟在容湘身后,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发现这是个前店后宅的居所,前面的店铺很简单,只有一间大堂,进了大堂的后门,就见一个雕刻了花卉图案的影壁隔断了窥视院内的视线。
容湘看到那影壁时赞赏地看了眼牧荣勇,牧荣淳见此眸光微闪,跟着容湘错步绕过影壁,就见眼前是个一目了然的院子,正北和东西两面都是厢房,东北角和西北角各有两个角门,想必穿过角门定然还有些其他建筑。
“收拾得不错,只是……”容湘颇有些无奈地扫了眼光秃秃的院子,“舒明啊,你好歹倒是种上点东西啊,别说是花了,哪怕种点杂草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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