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国朝立国以来,每三年就要选官家淑女入宫为妃为嫔,侍奉君王,为皇家绵延子嗣。女子一朝中选蒙受恩宠,少不得光耀家门,惠及父母家族。远的不说,如今宫中的沈贵妃,当初不过一七品官的女儿,因为陛下的格外偏宠,不但自己身居高位,连父亲也被封了正二品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兄弟几人各有封赏,一人飞升仙及鸡犬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如今贾代善仍然赋闲在家,废太子事又余波未平,元春的亲事自然尴尬起来。京中勋贵多不愿求娶,来求娶的低门小户又配不上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是以元春心中想到选秀不过是不得已之下的退而求其次。
选秀也并非毫无风险之事,一旦中选,位分、恩宠、归属皆不由自己,赐予皇子皇孙还好,要是被皇帝看中选入后宫——皇帝今年已五十有余了。虽说皇帝大多数时候会体谅臣子的心情,可若皇帝真的看上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只是贾家现在的境遇却也由不得挑拣了。
不过这般思量却失了闺阁女儿的体统,元春也只是心中曾默默计较过,没有告知过任何人。如今王夫人突然提及选秀,元春心中一慌,脸上不免带出羞色,低下头不肯言语。
王夫人却只以为元春心中不愿,开口劝解道:“我的儿,若是以前,我自然不肯让你去参选。只是如今家中境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出路了。倒是参加选秀,凭我儿的样貌人品不愁那些娘娘们看不中,如今几位皇子正是年龄,若是挑选为皇子妃,再不埋没我儿的。”
元春听了仍不抬头,轻声问道:“老太爷、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王夫人道:“你父亲自然是商量过的,只还没有禀明老太爷老太太。我是先和你商量,若你真的不愿,我自和你父亲说,怎么也不会委屈我儿。”
元春听了这话思忖了片刻,方抬头慢慢道:“妈是为我着想我如何不知。父亲母亲方方面面都为女儿考虑到,女儿岂有不知好歹的。何况家中这般境况,若是侥幸受封,上能报效君恩,中能光耀家门,下能略解父母忧思,方不辜负父母养育女儿的一片心了。再说前几日皇上赐下御药,可见心中还是眷顾咱们家几分的,料想也不会为我指的太差。可不比如今上门的那些人强的多?”
灯光之下元春虽然两靥微红,但姿态娴静、说话徐缓,并不因为谈论自己的婚事而现扭捏之态。自己婚事生出了波折,不但没有怨恨忧伤,反而反过来劝慰母亲。大家风范一望可知。王夫人看着自家如此女儿,不免又得意又伤感,室内一时无言。
元春见气氛不好,便倒了盏茶递给了王夫人:“宝玉这两天怎么样了?可哭闹没有?我也有两三日没有看到他了,不知道他这几日淘气没有”
王夫人心知元春有意岔开话题,便也顺着说道:“他极乖巧,方才吃了奶让丫鬟哄着睡了。不哭不闹,平日见了人也光是笑,我如今多少心事,看他笑笑便轻松了许多。”
宝玉自出生便被养在贾母身边,贾母因他生带吉兆,自小便爱若珍宝。前些日子贾代善身上不好,贾母没有精力两头看顾,又怕下人们照顾不周,便将他挪回了王夫人的院子。如今跟着王夫人在东厢房住着。
一会儿金盏进来禀报说宝玉醒了,元春素来喜爱这个幼弟,连忙叫钱嬷嬷抱了过来,又教着宝玉说些三字经之类的消磨了一晚上。
晚间王夫人留了元春一同睡了,母女两个自有一番悄悄话细细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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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迎春这边,元春走了之后,到晚餐果然厨房的饭菜多了羊奶和茯苓糕等物,王嬷嬷尽心服侍迎春用了不提。
这晚王嬷嬷并没有值夜,她见今日迎春身子好了不少,便家去休息了,让迎春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唤陈嬷嬷的带着木香、雀丫在里屋上夜。
迎春被服侍着换了寝衣躺在床上,放下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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