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看了眼邢氏。邢氏正为贾母忽视她有点不自在。见迎春看向自己,点了点头,“去给老祖宗见礼吧。”

迎春就端正在垫子上给贾母磕了头,口称“孙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然后才起身走上前去。

贾母搂了迎春细看。她几个月没见这个孙女,如今一见之下倒是变了不少。从前见她时她总是窝在黄姨娘或者乳母的怀里,拘谨着也没什么存在感。

今天见面,这孩子不再被人抱着。虽然还是有些紧张,腰背却挺的笔直。

尤其那双眼睛,眼神清明,干净的像一泓泉水,却没有寻常孩子的懵懂。

丧母的打击似乎让这个孩子一下子长大了。

贾母向来怜贫惜弱,便是旁人家的女孩儿遇见这种事她都十分的怜惜,何况自己的亲孙女?她叹了口气,同迎春温言道:“好孩子,这些日子可难为你了。你母亲待你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告诉祖母。”

这话接了就是告邢夫人的状,因而迎春只是腼腆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往贾母怀里靠了靠。

迎春没有回答贾母的话,贾母却没有生气。

她说那话,起意是想敲打邢夫人。只要迎春顺着话接了,她就能顺着由头发作邢夫人几句,也算了了之前邢夫人磋磨迎春的事情——到底邢夫人是迎春的嫡母,不可能为了迎春真刀真枪的处罚邢夫人。

贾母想着迎春小孩子家家,之前受了委屈,难免要露出几分样子来。可没想到迎春不但没有心生不满,反而好似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她当然想不到迎春一个五岁孩童会听出她的话外音,只当迎春天性淳厚宽和,对迎春倒有了几分真心喜欢。

遂搂着迎春细细问话,这些日子读了什么书?做了什么事?下人们可有不好的地方?待听到迎春已经能背诵《三字经》了,连声夸赞道:“二丫头真厉害,咱们家可不又要出一个才女了。”又冲元春笑,“将来小心把你也比下去了。”

这自然是玩笑话,元春身边服侍的嬷嬷都是千挑万选,从小儿就开始教,五岁时连《四书》都读了大半。而迎春的《三字经》还有小半是元春教的呢。

因此元春毫不在意,只笑道:“都是一家子姐妹,妹妹聪慧,若果真比我强了,我自然只有更加高兴的。”

迎春也红了脸,忙道:“我怎么能和大姐姐比,大姐姐又能干又聪慧,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就是能得大姐姐的一二便是造化了。只盼大姐姐不嫌我愚钝,常常教我才好。”

见她们姐妹友善,贾母更加喜欢,拉元春到身旁坐着,一手握着元春,一手揽着迎春,心肝儿肉的叫着。

一时又见迎春打扮的朴素,首饰也没两件,便问是否首饰衣物不够,应季的饰品怎么不用。

这迎春就不知道了,她的衣裳首饰都是王嬷嬷管着。

贾母便令王嬷嬷上来回话。

王嬷嬷战战兢兢上来,跪下磕头回禀:“衣裳首饰公中的从不曾少。只是黄姨娘去的时候,当季的首饰已经发了,多是金饰,如今姑娘守孝,不敢给姑娘穿戴。”

邢夫人听了笑道:“弟妹当家,怎么还有这样的疏漏,连几件符合规矩的首饰都舍不得置办?让人看了不说忘了,倒笑话咱们家小家子气呢。”

王夫人拿帕子掩了一下自己唇边的冷笑复又放下,迎春银饰少,正说明自己给贾家做脸,连小孩子的首饰都做的鎏金纯金。这哪里是什么错处!已经几年了,邢氏还是没什么长进。

因此也不理会邢夫人的挑衅,朝贾母温声道:“确是媳妇的不是了。这东西没有现成的,月前媳妇就让人去宝庆斋去,要仔细打几套小孩子戴的银饰,原想着前儿就能得。

谁想到偏遇上义忠亲王为了给李贵妃贺寿,召了宝庆斋、珍合楼、齐芳轩三家的大师傅们做一副百鸟朝凤的头面,拆开看光样子图就要上百张,宝庆斋上下全部人手忙着也不一定来的及,原本的活竟都要推一推。

他们掌柜的亲自上门来解释,我想着这东西二丫头不急着戴,又看掌柜的实在为难,便应了。”王夫人的脸上似乎带了点羞惭的赧然,“早知这样,我该让人买几幅现成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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