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这边内心波澜横生。
那边贾母元春等人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送走了天子使者,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别的。贾母让元春先回了房间,带了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都回了荣庆堂,隔了一扇屏风,就开始商量起来。
贾政先开口道:“天恩浩荡,皇家既然相中的元春的品德,那就是咱们家的荣耀。”
王夫人急道:“那怎么行,元春眼瞅着就该出嫁了,要是入宫做了女史,如何还能再嫁人?”
邢夫人难掩幸灾乐祸,“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大姑娘能被宫中看重做皇后女史,是天家的恩德,咱们家怎么能口出恶言。”
王夫人气的恨不得上去撕了邢夫人的嘴。
倒是贾赦开口,“咱们家的女儿,原本也用不着做女官求什么富贵。这女史我看不做也罢,没得反倒赔了孩子。只是皇后既然下了懿旨,不知其中可有转圜的余地?”
众人一时无言。皇后的懿旨,若贾母真的豁出脸去求,不是不能改变,可那就彻底得罪了皇后。眼见朝中局势不明,难道真为了元春去得罪皇后和五皇子吗?
思忖良久,贾母还是叹了口气,“咱们家在陛下面前也还算有些体面的,皇后若真的只是让大丫头去做女史却是折辱了咱家。料想其中还有后续。说不定是福非祸呢?”
这话显然就是打定主意让元春入宫了,贾政自然称是,王夫人眼睛一红,拿起帕子遮住了脸,然后就有细小的抽噎声传了出来。
却说那边,元春刚刚回了屋里,就见宝玉撒泼打滚道:“我不要大姐姐进宫,我不要大姐姐进宫!”
元春如今心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了,回来猛然见得宝玉如此,心中更是慌乱极了。众人赶忙安慰宝玉,连询问元春也顾不得了。
一时贾母将宝玉接走去安抚,王夫人过来接了元春回自己院中,贾政也在,少不得父女三人说些体己之言。
贾政看着优秀的长女不免也有些舍不得,可是在他看来,君恩如山,女儿能为皇家尽忠乃是恩德,更是贾家的荣耀。因此不免拿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嘱咐元春许多要为君尽忠、侍奉君上的话语。
王夫人心中难受至极,当着贾政的面也无法反驳,只是抱着元春一叠声“我的儿”的哭着,元春自然也哭了。贾政看着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坐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叹了口气站起来踱步走了。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才收了泪,又让周瑞家的去开箱子给元春找进宫要用带的东西。那些华丽的首饰衣服都是次要,各色宝石、金银裸子,还有精巧又贵重的东西都要多多备下。
等到元春再次回来自己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迎春进屋的时候,元春正坐在桌案旁沉思,抱琴则在指挥丫鬟收拾东西。元春进宫是去做女史,不是做小姐的,身边能带的东西有限。
只是皇后到底念在她是公爵之后,入宫为女官也不是普通的宫女,特旨可以带一个丫鬟。
见迎春进来,元春请迎春在桌边做了,倒了茶水,然后让周围的丫鬟先都退下,屋里就只剩下姐妹二人。
迎春只觉得心里乱的很,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入宫可以带一个丫头,不知道大姐姐准备带谁?”
“我准备带抱琴。”
迎春点点头,“姐姐身边的大丫鬟个顶个的都是独当一面。只是进宫到底不比别的地方,还是稳重一些好。抱琴姐姐就不错,平日少语,心里有数。
只是到底还是要问问抱琴姐姐的心思。若是不想陪姐姐入宫,强扭的瓜不甜,没得反倒生了怨恨。”
元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才已经问过她了,她说愿意跟我进宫。我们自小一道儿长大,她的话我还是信的。再说她的老子娘也都是府里几代的老人,身家也清白可靠。”
二人一时俱又无言。只有桌上的烛火噼里啪啦的响——该剪烛火了。
元春将绘了簪花仕女图的琉璃灯罩拿下,迎春从旁边取了剪刀给她,元春将蜡烛剪了,再把灯罩罩上,光就渐渐又明亮了起来。
迎春盯着摇曳的烛火,半晌方低低道:“大姐姐,入宫的事情你真愿意吗?真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这一天,她心里实在煎熬极了。一方面,她明知道元春入宫以后会封贤德妃,是贾家还能再延续几年兴旺的关键,自己同元春关系又好,说不定就可以借着元春躲开孙绍祖那个中山狼,从这一点说,她应当是希望元春进宫的。
可另一方面,元春入宫之后的结局也是写定的,入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熬了十年才封了贵妃,可是一朝产子却母子皆丧,她同元春这三年的姐妹情谊,让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元春跳入火坑?
思前想后了许久,迎春方下定决心开口。
虽然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劝说也不一定有用,可成与不成也总要试试。
“大姐姐,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宫里哪里是什么好去处呢?咱们在家自然是千娇万宠,到了宫里却是服侍人的,难免要受尽那些娘娘主子们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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